卫央下班后告别了众多同事老师，就凭着直觉往医院南门走，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同行朋友几乎都一致地向她投以同情、感叹或鼓励的目光，然后在以为她听不到的距离之内窃窃私语：
“果然每一个名人背后都有一个悲戚的故事。我以为这位前途无量的卫同学会例外，结果人生中还是遭到了一个婊的祸害。”
“林子大了什么婊都有，这种明里暗里捅刀子的绿茶婊最多了。不过好在发现及时，卫同学手起刀落已经解决了，要不然有那种人在医院里还轮科，康呈还不知道要变得多乌烟瘴气呢！”
“诶，你们说，那个绿茶婊还能当护士吗，被晏先生‘钦点’开除后？”
“摆脱你脑子多转一圈好不好？都是被晏先生点名的人了，别说当护士了，她能在莘城找到一份能糊口的钟点工就不错了！”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道理，晏先生在莘城……”
卫央听到这，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没有再听下去，只是心里对晏子墨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行至医院南门，果然那辆保姆车已经在等她了。待她上了车，梁安便踩了油门径直往中南大厦开去。
——
路上晏子墨一般是不说话的，卫央觉得自己道谢之类的话似乎也跟晏子墨说过好几次。虽然她是出自真心，可向晏子墨说出口之后，就像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客套，敷衍尴尬得很。这次索性她就不说了，权当这就只是交易里双方的义务了，反正现在晏子墨不就是要她做件事吗。
终于到了中南大厦，到了晏子墨的住所。
进了门，梁安半扶半抱着晏子墨从外出的轮椅转移到室内的轮椅，然后帮晏子墨脱下皮鞋换上家居拖鞋，末了便对全程旁观的卫央问了句，“看清楚了吗？”
“嗯？”卫央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梁安便是一句，“那就好，这些以后就由你来负责了。”
卫央一愣，久久都反应不过来：什么叫以后就由她负责？这、这也是护理项目之一吗？
已经进入室内的晏子墨没有理会卫央的疑惑，行至流理台，拿出咖啡机便开始研墨浓郁醇香的上好咖啡豆。
梁安只投以卫央一个同情的眼神，便也径直进了屋，走到书架旁，将画架展开架好，取出洁白崭新的画纸铺在画架上固定好，而后问晏子墨，“素描还是油墨？”
晏子墨手上的动作没停，垂眸思索片刻，“素描吧，画面简单点好。”
梁安得令，便开始取出铅笔，将笔尖削出晏子墨画素描时最喜欢的形状。
卫央后知后觉，心下有些猜想，却又不敢相信是真的。匆匆进了房子，和晏子墨隔着流理台，“我……要做什么？”
“你站着或者坐着，不动就好。”晏子墨答。
这下卫央可以确定了，“你这是要画我？”
此时正好咖啡豆研墨好，他自饮水机内接上水，就开始煮咖啡。
做好了手头上的这些，他才抬头去看卫央，目光中有狡黠，却也难得的清澈，“想记过还是当我画下的模特？”
卫央抿了抿嘴，腹诽一句：这哪里是选择题！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晏子墨的视线停留在逐渐沸腾的咖啡上，可余光却没有半秒离开过卫央。见她嘴角微微向下对自己成为他的模特有些不开心，见她灵活转动着眼珠偷偷在心里骂他，他心底顿时比棉花糖还要软绵，眼角也随着她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咖啡煮开，晏子墨回过神拿出两个杯子，问，“要喝咖啡吗？”
卫央本想拒绝，她实在喝不惯晏子墨的苦咖啡，可目及晏子墨拿出来的杯子，她忽然就恍了神，鬼使神差地改了口，“要。”
还是上次来用过的那个杯子，专属于她的杯子。
卫央忍不住又看向烤箱，上一次她来这里面还烘焙了她爱吃的巧克力慕斯卷；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脚上，这双拖鞋也是这个家里专属她的。
晏子墨给她的专属真不少。
“不怕苦了？”晏子墨给她的杯子满上，眼角的笑意渐渐失去掩藏。
卫央的指甲在掌心抠了抠，疼自己几下后，定了定神，“加奶。”
晏子墨放下咖啡壶，改而拿起牛奶往里倒，“加多少？”
卫央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咖啡里牛奶的量，见份量差不多了，便急忙一声：“停！”
晏子墨的手也及时一顿，缓缓放下牛奶，将咖啡推向卫央，轻声一句，“喝吧。”
短短二字，却饱含宠溺深情。
卫央的手指着杯沿，一时间有些迷茫：她分辨不清、判断不了自己要这杯咖啡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还在呢，能不能也分我一杯？”
梁安是个局外人，但难耐被咖啡香馋得慌，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打破了暧昧氤氲在空气中的氛围。
卫央眼神闪烁不定，一时找不到焦点，心虚得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被抓包。
晏子墨在一旁镇定自若，瞟了眼慌张得像只小松鼠的卫央，顿时唇边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心情大好。悠哉地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了才理会梁安，“没了，要喝自己煮。”
梁安一噎，气结。
“走吧。”晏子墨端着咖啡往画架走，还不忘柔声提醒不敢正眼看他的卫央。
卫央恍恍惚惚跟在晏子墨身后，见他在画架边定住，便自觉走到画架前，“咖啡要放下还是端着？”她吃不准晏子墨是要画什么类型什么造型的画。
晏子墨轻轻拂过画纸，小心谨慎得像是在抚摸卫央的皮肤，“随你。”
卫央的脸莫名红了红，突然有点手足无措。纠结了好一会，才放下咖啡，选择半坐半靠在窗台，“这样可以吗？”
晏子墨看了她一眼，半眯着一只眼睛隔着距离拿笔在她身上量了量，“可以。”
“嗯。”自此，卫央不敢再动。
晏子墨的笔尖落在画纸上方，抬眸看着卫央有些僵硬的姿势和神情，忽而有些想笑。
他的睫毛颤了颤，忍住了笑意，落笔，放慢了画下每一条线的速度。
甚至，想让时间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分，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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