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墨挂断电话后，身边的梁安才斟酌着用词接着说道，“现在叫卫小姐过来会不会不合适？”
晏子墨不以为意，端着马克杯抿了口咖啡，“有什么不合适？她那个哥哥不值得她伤心伤神。”
梁安也认同这一点，遂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可卫小姐现在不是还不了解实情吗，一会她来了，肯定脸色不好。”
“她主意多着呢，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的。”晏子墨看了眼腕表，估摸着卫央到达的时间，“你先回去吧，那个卫慕不出一个星期就会从国外溜回来，你继续盯着。”
“好。那你……一会要是有些事情卫小姐搞不定，你就给我打电话。”
晏子墨知道梁安说的“有些事情”指的是什么，是以没有回答。
梁安也知分寸，不再多话，转身就出门走了。
——
梁安走后约莫四十五分钟，门铃响起，卫央来了。
晏子墨给卫央开了门，定定的看了卫央一眼，心里道：没哭，幸好！
“晏先生？”卫央站在门口，见晏子墨也没有要她进门的意思，便开了口。
晏子墨回过身，松了门把，转身往屋里走，卫央没太在意他的失神，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晏先生叫我来是要做什么？”卫央问。
晏子墨径直走到了茶几边，将事先准备好的钥匙和门禁卡递给卫央，“拿着。”
卫央接过，忽而觉得这小小的两片钥匙有千斤重。可觉得沉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她自找的吗。
趁着卫央对着钥匙感慨万千的时候，晏子墨也赶紧环顾四周，寻找着有没有能给卫央安排的琐事。无意间一抬眸，正好瞥见书架最上方的书他已许久没有翻动，虽然他早就忘记了那是些什么书，确定他已经忘记的书籍基本上就是些无关紧要不感兴趣的内容，但这确是这个时候能安排给卫央做的最好的事情。
“书架上最上面的三排书，你帮我挪下来，放在茶几上。”晏子墨一声令下，顺手指了书架边的一架小梯子，“不着急，你慢慢挪，注意安全。”
卫央没马上答话，悠悠看了眼书架最上面的三排，又看了眼晏子墨，默了默，还是迈开脚步拿了梯子往上爬。
爬到顶，她问，“所有的书都要挪下来吗？”
晏子墨目测了一下数目，不少，“只要你现在正对着的那两列的。”
卫央看了眼自己正对着的那一列书籍的名字，没发表自己的什么想法，默默地执行晏子墨的命令。
她动作不急不慢，却明显能看出她因为心事重重而有气无力。
晏子墨本来准备到流理台给她冲一杯咖啡，可见她的状态如此，突然有点害怕她一个失神摔下来，便默默驱动着轮椅，停在她的正下方，若是她真的失足摔下，也能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身上。
“能接一下吗？”卫央抱着最厚实的两本书，对下方的晏子墨说道。
晏子墨愣了愣才抬头反应过来，方知那几本书的体积都不小。他坐直伸手，卫央缓慢谨慎地俯身——两人完美地完成交接。
接着卫央又去拿其他的，晏子墨将接过的书置于膝上，他这才看清一直被他束之高阁的是什么书——人体解剖学、外科学临床教材。
“晏先生。”卫央又在叫他。
他再次接过书，这几本是诊断学和中医学。
最后两本，是卫央抱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她伸手想要从晏子墨身上拿过那几本一起放到茶几上，晏子墨却摇摇头，“给我吧。”
卫央把书交予他，他垂眸细看，是MBA考试资料和国外一本小说《降临》。
《降临》，外星生物造访，送给地球人一个非线性打开时间预知改变未来的科幻小说。卫央看过，表面上是科幻，像章鱼的七爪外星生物和神秘语言武器，可看到结尾才能悟出它的立意：生于虚无。
她不知道这本书晏子墨是什么时候看的，只是忍不住去想，晏子墨看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可以感知时间打开时间，他还想不想、要不要来到这个人世？
当时的她回答是想，因为有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林良俊；后来她死了，哪怕是投胎她也仍然想来到这个纷扰复杂的世界，后来的重生更是她心之所向。
可晏子墨呢？他受过非人的折磨，连血亲都异常疏远，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爱他的人，他的心中也好像恨比爱更多，如果可以打开时间自己选择，他会怎么选？
和卫央的思绪万千如出一辙，晏子墨现在也是被往事的回忆湮没。他的食指指腹着每一本书的封面，眼底的情绪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复杂而又令人看不真切。
“晏先生，还有事情要做吗？”卫央从对晏子墨的注视和揣测中苏醒。
“嗯？”晏子墨难得反应有些迟钝，“哦。”紧接着便又是左看右看找事做。
“打扫一下卫生吧。”晏子墨想起自己住院这段时间这里没人，地上有些许灰尘。
卫央愣了愣，隐约能感觉到晏子墨好像在故意找茬，“我帮你叫保洁吧。”
“我不喜欢陌生人进入我的空间。”晏子墨也没指望卫央这个千金小姐真能打扫什么卫生，只是仗着一个让她忙起来不胡思乱想的借口来掩饰自己想让她多陪陪自己的目的罢了。
“那平时卫生是谁打扫？”卫央问。
“梁安。”
卫央无话可说，只能腹诽一句：梁安真是万能啊！
既已有协议在先，卫央也不是食言的人，找到吸尘器之类的工具，就开始忙活。见脏衣篮里有几件衣服，便也主动问，“衣服现在就洗吗？”
“嗯。”晏子墨回答。
他退到茶几边，最后看了那几本几乎概括了他前半生经历的书一眼，便把它们往茶几底下一扔，转而行至流理台，开始研磨醇香的咖啡豆。时不时会抬眸看几眼卫央，看她熟练地把衣服分类然后放进洗衣机，看她修理因为不明原因有些卡顿的吸尘器……
他们多么像一对安于生活平淡却温馨的夫妻啊，晏子墨如是想。
可转念一深究，卫央是卫山洪放在心尖捧在手心的宝贝，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她做起家务来怎么如此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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