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托着额头，倚靠在榻上，已经有些疲累了：“这些日子皇后忙着给他们新人安排位分，明日早起咱们去请安，本宫要歇息了。”
“是，奴才告退。”
长春宫内，如往常一样，清冷非常。
富察皇后坐在榻上，偶尔咳嗽了两声，自入冬以来，她的身子多有不适。
魏琳琅替富察皇后倒了一杯热茶，说道：“皇后娘娘最近实在是劳心，还是休息休息的好。”
富察皇后喝了口茶，将那黄折子放到了魏琳琅的面前，说道：“这是本宫新拟定的入选名单，你看看。”
“是。”
魏琳琅看上面的册子，读道：“柏氏意平封柏答应，钮祜禄氏茹燕封兰贵人，高氏潋滟封晴常在，巴林氏萼恬封恬贵人，陆氏月容封陆常在……奴才觉着皇后这样做十分妥当，不知为何皇后尤为苦恼？”
富察皇后淡淡道：“你且看看后面的。”
魏琳琅翻到后面，其余的也就罢了，她喃喃读道：“富察氏琼玉……封富察贵人。”
魏琳琅将那册子合上，抬眼道：“乃是……”
“乃是本宫小妹，年方十四。”
魏琳琅蹙眉，说道：“难不成是富察家得到了高氏送小女入宫的消息，为了巩固皇后娘娘在这宫中地位，所以也送了来？”
富察皇后点了点头。
魏琳琅道：“既是贵人，高于高潋滟一头，也未为不可，皇后娘娘在这宫中也着实需要一个帮手。”
富察皇后将拿册子重新拿在手里：“本宫已经被囚于这皇宫当中，若是本宫的小妹也进了来，那便是和本宫一样的命运，本宫于心不忍。”
“皇后娘娘，奴才有一言，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你说。”
魏琳琅恭敬的说道：“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而活，对这后宫很多的女子来说，她们需要的是恩宠，是富贵，是权力，而为爱情的人在少数，皇上要这后宫只是为了延绵皇嗣，无关爱情，富察家族浩大，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小妹入宫，皇上也绝对不会苛责于她，这也是安乐一生了。”
富察皇后看着魏琳琅，说服道：“你可知，皇上也有爱。”
“皇后娘娘，帝王之爱，向来无情。”
富察皇后的眸中深邃，她第一眼看到魏琳琅的时候只是觉得她像极了哲哲，可是现在日子久了，她才觉得，富察?哲哲和魏琳琅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无论是性格还是举止，都和当年那个柔弱又单纯的富察?哲哲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何其冰冷的心肠？又有着多么冷静的头脑？
或许她不应该对魏琳琅过多地阻拦，那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处境完全不同，要走的路也不同。
“时候不早了，你也别伺候本宫了，退下罢。”
魏琳琅欠了欠身，道：“奴才告退。”
襄锦在门外，听着两个人说了这么一段话，不免捏了把汗。
魏琳琅掀帘，便看到了在旁站着的襄锦，道：“姑姑，皇后身边还需有人照料，奴才告退了。”
襄锦点了点头，却压低了声音说道：“纯嫔怀孕，和亲王有命，这孩子不能留。”
魏琳琅敛眉：“奴才明白。”
外面漫漫的下起了大雪，襄锦已经掀帘进去，魏琳琅抬眼看着这漫天大雪，太阳也被薄云遮蔽了些，大雪纷纷落落，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魏琳琅的脑海里骤然想起了那一日，大雪纷飞，弘昼的手里拿着一把鹿皮鞭子，坐在那屋檐之下的曲廊，她跪在阶下，大雪淹没了她的双膝，可那日的雪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说，你忠于的是谁？”
“……王……王爷。”
一鞭子落在她的肩膀上，疼的她痛呼。
弘昼阴鸷的眸子里闪过寒光：“声音太小！说，你忠于的是谁！”
“王爷！奴才忠于王爷！”
弘昼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朝她走去，抵住她已经冰冷的下颚，问：“那本王问你，冷么？”
“奴才……不冷。”
“本王要你跪着，你有异议？”
“奴才不敢。”
弘昼摩擦着她的脸颊，说道：“可是本王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委屈。”
“奴才没有……”
“你恨本王吗？”
“奴才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恨？”
弘昼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意：“恨最好，我要看见你的眼睛里有杀意，而不是软弱。”
弘昼将手中的鞭子随手扔给了下人，复又回到了那椅子上，慵懒的坐着：“说，奴才忠于王爷。”
“奴才忠于王爷！”
弘昼给了那下人一个眼神，一鞭子便抽打在了她的背脊上。
“大声。”
“奴才忠于王爷！”
“一百遍，如果声音小，就一鞭，第二次声音小，两鞭。”
弘昼背过身去，进了房门，声音如鬼魅：“若本王在里面听不到你说话的声音，你便要跪死在这雪地里，明白吗？”
“奴才明白。”
膝盖传来了钻心的疼，那一百遍里连续二十一鞭，在她的肩头落满了白雪，伤口都冻的不知疼痛了，嗓子也喊哑了，直到意识模糊，倒在了地上，那一百遍终究是没有喊完。
后来，命虽然捡了回来，这双腿却在寒冬腊月里，总能感觉到那钻心刺骨的疼。
为什么心冷？那是因为那场大雪已经将她所有的软弱冰冻干净了。
魏琳琅朝回廊那边走，猛然想起了什么，当触碰到发髻的时候，果然少了一根簪子，那是她入宫的时候，弘昼戴在她头上的。
难不成……落在了海棠苑？
养心殿内，李玉将一枚海棠的簪子递了上去，恭敬道：“皇上，海棠苑的花奴，在地上发现了这个，想必是皇上您的东西，就连忙差人送了过来。”
弘历的目光落在那簪子上，不算华美，朴素简约，应是白玉所做，玉质细腻，是上佳之品，就算是在后妃当中，也未必能够找出这么一枚簪子来。
弘历想到了在海棠苑看到的那一抹倩影，和哲哲有五六分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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