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泰见到他支支吾吾地还要说些什么,又好像是顾忌着周边的人太多不愿开口,他拍了拍那名小厮的头,而后不放心地叫来一个跑堂的小伙,将他们几人都带到另一片安静处。
走之前,文泰叫来许掌柜再三叮嘱,让他维系好秩序,不可让病患推搡吵闹尖叫喧哗,更不允许坐诊大夫插科打诨态度恶劣。
许掌柜恭敬地应诺后,文泰这才放心地去到隔壁的房间。
此时,那名小厮俨然恢复冷静,正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为间一丝不苟,态度甚是真诚。
文泰的焦躁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意图压抑住内心里涌起的烦躁之意,却是了无作用。
他知晓自己现下是有挂心的事情才会如此,事情不解决,他便不能心安。
文泰让他起身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在夫人的房间里,那些丫鬟婆子端着什么?”
那名小厮暗地里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文泰说道:“我亲眼见到他们手里端着一盆盆的污秽之物。”
“尤其像奴才曾经见过的难产女子一般情况。”
这是崩病之症?
文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他呆呆地望着虚空,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那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他的嘴唇下意识地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文泰只觉整个人都犹如不自觉里深陷进了沼泽地里,他想跳出来,却只能无力、充满绝望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跳脱出来,他内心里一阵绝望,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吗?在自己想要好好地爱喻丹时,喻丹竟害了这种病。
血崩之症,这个病,于文朝奇来说,并不陌生,身为皇宫里医术最卓绝的御医,每日来找他治病把脉的人不知几何,这些人中,最为普遍的,便是那宫里的娘娘。
文朝奇几乎每个月都会遇到类似血崩的身体问题,有些是生育时伤了身子后落下的病根,有些是终日郁郁寡欢自然生出的病症,而更多的便是在生育时被人谋害,最终一尸两命。
这个病,照理来说,只要早早发现,调理得当,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即使如此,病患依然需要极为细心地呵护身体,这个病一旦上身,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且极为霸道危险,一个不小心便能在较短的时日内一命呜呼。
文泰几乎是在立刻就意识到喻丹此病的根源,该是自己让她失望伤心了,才让她年纪轻轻便惹出此等虎狼之症。
想到这里,文朝奇便有些支持不住,整个身子如在疾风里瑟瑟发抖的古树,一颤一颤的,似乎随时都能摔倒,连嘴唇都在瞬间失了颜色,变得发白。
自己何德何能得到一个女子如此的深情与厚爱,自己又是有何颜面地辜负一个女子满腔的情意,将她的身子掏空。
文朝奇一直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文泰,他将文泰的所有行动都收入眼底,他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文朝奇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多次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一面替母亲深深担忧,父亲如此没有把握的样子,母亲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大病?
他承认,自己先前所言,皆是为了吓父亲一吓,好替母亲出一口恶气,只是现下这等压抑的气氛里,文朝奇不免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他席卷自己的全身,吸食着自己的朝气与活力。
他惴惴不安地走到文泰身边,不安地抱紧着文泰的一只手臂,感受到怀里新鲜的热气和扑鼻的淡雅香气,他心里再次安定下来。
自己该是要相信父亲的医术的,有了父亲陪在母亲身边,母亲的身体一定会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渐入佳境。
而且,他现在真的是非常兴奋,他似乎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秘密。
文朝奇等不及早点见到喻丹,将自己发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
一直以来,文朝奇深受喻丹的影响,他便也和喻丹一样,以为父亲对母亲没有一点点真心,在父亲心里,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地位。
因为这些原因,文朝奇便一直躲着文泰,不与文泰太多接触,即使是他小孩心性,他也不想母亲见到自己与父亲太多接触而吃醋难过。
就像他一看到自己平时的玩伴与别人交好,而忽略他时,文朝奇便有说不出的难受,这些小心思,母亲也该是也有的,因此,他便要一直陪在母亲身边,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忠心与诚意,让母亲知道她自己不是孤单一人的。
可是经由今日这一系列的变故,文朝奇却和母亲产生了不同的看法,此前的他,因为没有身处于他们二者的爱恨纠缠中,于喻丹和文泰这一场爱情的拉锯战里,文朝奇毫不知情,只是像许多人一样,以外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二人争执。
不过也就因为没有在其中与任何一方有其余更深层次的关系,他今日便更能看清楚这二人之间的感情。
他们二人明明有情,却困于自己的世界里,以自己的视角解读对方,误会对方,才到了今日这不可调解的地步。
这二人,一个自尊独立,性格倔强要强,看重感情,在二人的男女之情里,便更是在意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情绪。
她敏锐感性,时时关注着二人的状况,一旦发现二人间再没有她渴望的情愫时,她便狠下心来立刻抽身出去,她不屑于放下身段去祈求,情愿躲在自己安心的一角,过着自怨自艾的生活,也不会再去尝试打破自己的舒适区。
而另一人则是木讷迟钝,即使心里喜极了喻丹,他也因社会阅历太少、鲜少与人沟通交流之故,便不懂如何去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与喻丹一次又一次地错过,直至被喻丹挡在心门外,再也无法进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切似乎太晚了。
他一心只自殇于自己对喻丹的忽视与亏欠,便不敢再次鼓起勇气向喻丹走去,只能将满腔的情谊压下,等到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时机,再将一切坦诚,只是事情真的会如他预料的顺序发展吗?一切竟不得而知。
文朝奇眼眸里逐渐积攒起泪水,他挪动着小身子来到文泰的身边,因身材矮小的原因,自己只得抓住他衣袍的下摆,扬起圆嘟嘟的小脸问道:“父亲,母亲可是没有救治的可能性了?”
“母亲真的只能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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