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白杨似乎与昨天有些不同,象是专门倒饬了一下。米色带格纹的呢子外套,里面是一件高领的黑毛衣,一条黑色长裤下是一双亮得象镜子的皮鞋,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还专门刮了刮胡子。
“白衣天使,你是怕我畏罪潜逃还是怕我欠债不还?一大早又来审查我?”看着收拾得如此周正的白杨我有些好奇。
“我送你去诊所,好心当成驴干肺。”白杨听到我叫他白衣天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进屋就四处看着。“你就这些东西?”他的话问得十分奇怪。
“这些……东西……都不值钱的,你要是怕我赖账药费,我找件首饰给你,可以吗?”一大早被人追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我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杨。
白杨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手指着我,“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我是给你找了一个离医院近还安全的地方,你一个单身女人住这种都市村庄即不方便又不安全。”
“我一个人住这挺好的,便宜。”我有些窘迫地看着白杨,委婉地拒绝着白杨的一片好意。
“放心,那是我在医院旁边的一间宿舍,是为了加班做手术才买的一套小户型公寓,正适合单身住,我一般很少去,空着也是空着,便宜你了,房租你可以欠着,慢慢付。”白杨说得很轻松,但我听得却并不轻松。
明明昨晚还一口咬定我是个不法份子,一晚上时间就被我在直播里成功洗脑了?“白大夫,我们非亲非故,而且我还欠你们的药费,我怎么能再麻烦你呢。”我完全没有去的意思。
“你再啰嗦会我早上查房要迟到了,扣的钱你负责啊!”白杨催促着我。
“我,我真的不能去,你的好意思我心领了。”我固执地站在冷冰冰的屋里,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拒绝一个白衣天使,愿白衣天使的肩膀能成为你坚实的依靠。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白杨向我耸了耸肩。
一大早就被昨天刚diss我的医生突如其来的表白,这转变姐还真难以接受。
“我……我是个黑名单上的女人,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怎么还硬往上凑啊?”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白杨的理由,只好实话实说。
“他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可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你现在有病,需要救治。”白杨理直气壮地看着我。
“我……我是个负债上百万的女人,一堆麻烦事,你……你这不是惹祸上身吗?”白杨这不怕事的勇气着实让我佩服,若是和他身份对调我怕自己也未必如他所想,毕竟现在这么现实的社会谁还会自找麻烦。“再说了,万一,万一我真的偷了他的东西呢?你这不是养虎为患吗?”我十分认真地劝说着白杨,想劝他早日回头,向我这种没有前途的骗子、小偷表白,怕是他家老祖宗知道了都得气得从祖坟里跳出来,他还真是个人才。
“我昨晚回去把你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你参加创业比赛的现场PK很精彩,一个如此雄心勃勃的创业者即使一时难以为继也是暂时的,我相信你总有一天可以东山再起。所有的人和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白杨神采奕奕地看着我。
“你是大仙啊?能掐会算?你怎么就能断定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当人生的K线图跌入低谷一片飘绿的时候,谁也无也法预估什么时候才能上涨重回牛市再现飘红。如果砸在手里,那就是垃圾股,赔得多了很可能还得强制斩仓。”我用股市比喻着自己惨不忍睹的人生。
“比喻还挺形象,垃圾股在牛市也可能成为绩优股,绩优股在熊市很可能变成垃圾股。辩证法你怎么学的?你哲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啊?”白杨的话把我逗乐了。
“你还真猜对了,我大学唯一挂科补考的就是哲学。”我冲白杨无柰地撇撇嘴。
白杨抬手看了看表“你再磨蹭一会,我可真迟到了。”说完便拉过我的行李箱,打开衣柜不由分说开始帮我收拾衣服。
“我自己住在这挺好的,我,不想麻烦别人。”我抢过白杨手里的衣服,倔强地看着他。
“你非要活得这么刀枪不入吗?”白杨一语中的。
“我……”没有谁是真的那么无艰不摧,只是经历了太多的是与非之后,被迫让柔软的内心变得刀枪不入,你若不坚强,懦弱给谁看?
“我只是希望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能帮你一把,如果有一天你这支垃圾股能翻盘成绩优股那我不就赚了吗?我相信自己的投资眼光。况且房租是挂帐可没让你赖帐。”白杨抢过我手里的衣服。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和白杨一人一头拉着几件衣服展开了拉据。
“你是不能接受我的一番好意,还是不能接受我的一番情意?”白杨说话直接得让人脸红心跳。
白杨快刀斩乱麻式的单刀直入把我逼得节节败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突然发现自从传奇变成传说后,自己女霸总的气势荡然无存,先是让那个明明眼睛贼亮却偏偏装瞎的傻白甜天使忽悠得团团转,现在又被这个白衣天使逼得走投无路,一见天使误终身,我还偏偏连续遇见两个天使,艾玛,愁死姐了。
“那你几个意思?”白杨果然是手术医生,速战速决决不托泥带水,他蹭地抢过我手里的衣服,把屋里的物品囫囵地往箱子里一塞,扣上箱子,看着我:“昨天你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今天这么这么娇情?”
被白杨这么一说,我实在不好再坚持,只好把被子和枕头叠好塞进袋子里,跟着白杨坐进了车里。
我和白杨的直接了当,反而让我们相处起来省去了许多废话。他知道我是黑名单上的女人,我也知道他的推心置腹,这样的坦诚相见,说话不用拐弯抹角,至少心不累。
“白衣天使,昨晚你还喊打喊杀,一晚上你就对黑名单上的女人一见钟情了?这转变也够快的?我就是好奇是什么成了你转变的催化剂?”坐在车上我也单刀直入。
“你的经历。”白杨从后视镜中瞟了一眼我,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一个女人在经历了你这样的大起大落之后,依然还能活得如此张牙舞爪,嚣张跋扈,我还是第一次见。做为一个医生,我就忍不住想去剖析研究一下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我张牙舞爪?我嚣张跋扈?”我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用词不当的白杨,“姐现在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好吗?”
“不怕某些人嘴硬,诊所里有监控,回头我让你看看录相你就知道自己昨晚是如何对你的恩人龇牙咧嘴的,幸好你还刚开完刀,要不我真怕你把房顶都掀了。”说起昨晚吵架的事,白杨还有些悻悻然。
一想起昨晚白杨被我骂成智商掉线的学渣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撩妹的套路很独特啊?怎么没撩个小护士?”白杨被我说得红了脸,郑重其事地哼了一声,“我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一不撩本单位的,二不撩同行业的,三你不觉得黑白配很经典吗?”说完还洋洋自得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感觉自己被白杨的理论雷得外焦里嫩,直起鸡皮疙瘩。到了诊所白杨安排好一天的输液剂量,又写了医嘱,交待了杨大夫一堆事项才安心上班。有了昨天的事和杨大夫母子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说话也随意了很多,对我自是十分照顾。杨大夫帮我清洗了刀口重新换上药,给我输上液,这才去安排其他病号。
晚上下班,白杨准时出现在诊所,把我带回了离他医院很近的一个公寓,一间只有几十平的小房间,虽然不大,但五脏具全,厨房、卫生间、阳台、暖气、天燃气一应俱全,只是房间里清一色全是男人的用品,连床上都铺着黑色的床单。白杨很细心地在我来之前,找保洁打扫了一遍,省去了我许多麻烦。
“虽然现在是二月底,但马上寒流就来了,你住在那个哈气成冰的冰窟窿里,刀口很难恢复。这里虽然不大,一个人住刚好,有暖气、天燃气,想吃什么自己也可以做,方便点。而且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还跑到外面上卫生间,现在变态那么多,你就不怕?”白杨伸着脖子看着我。
“怕!我当然怕了,为了不半夜上厕所,我尽可能晚上不喝水,实在想去了也得忍到天亮才敢去。”我回想着刚住进都市村庄的时候确实十分不习惯。
白杨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好了,今晚你早点休息,冰箱里我买了些你能吃的,你自己热一下,这几天没事最好卧床休息,我先走了教主?”
“白杨,我……”一向伶牙俐齿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杨描述我当下的心情。“我现在只想把债务尽快还上,一个女人,如果经济不能自立,人格尊严就没有底气。对和我交往的人也不公平,好意也罢情意也罢,只有洗白自己,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我的好意。很可能这一辈子我都洗不白自己。”看着将要出门的白杨,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现在的我无法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如果我注定无法参与到别人的生活里,那么就不应该再给对方留下任何希望。
“人不会苦一辈子,但会苦一阵子。我相信你!”白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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