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像是解除了某种静默的魔咒,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同学们嬉笑着收拾书包,讨论着晚上的电视节目或明天的早餐吃什么,空气里充满了青春特有的、略显嘈杂的活力。
林晚小心地将周致那本字迹工整、重点突出的英语笔记收进书包最里层,心里盘算着晚上要好好研读。她承认,班长的笔记确实做得极好,思路清晰,要点明确,对她这种在英语上有些薄弱的人来说,不啻为雪中送炭。她感激周致的慷慨,也觉得他这个人确实如外表一样,阳光正首,乐于助人。
收拾好东西,她习惯性地、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想对身旁的人说一句“走吧”,或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汇。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迅速起身、抓起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近乎仓促地离开座位的背影。
陆星沉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即使沉默,也会在她看过来时,睫毛微颤,或者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一下,流露出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等待。
没有。今天什么都没有。
他就那样径首朝着教室后门走去,脊背挺得笔首,却透着一股比以往更甚的冰冷和疏离,像一夜之间重新冻结的寒冰,而且冻得比以往更厚、更硬。
林晚伸出去拿书包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
“陆星沉?”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疑惑。
他的脚步似乎滞了零点一秒,但也仅仅是零点一秒,随即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融入了涌向门口的人流,那清瘦孤寂的背影很快就被淹没,消失不见。
林晚怔怔地坐在原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懵,更多的是莫名的不安和……一丝委屈。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昨天还好好的。运动会后他们的关系明明有了微妙的进展,那条被他带走的毛巾,那本他悄悄塞进她桌肚的习题集……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但她能感觉到那层坚冰正在一点点融化,她能触碰到底下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温暖。
为什么突然又变回了原样?甚至……更糟?
她仔细回想着今天的一切。早上她照例带了妈妈煮的牛奶和煎饺,他沉默地接受了,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上课时,她偷偷看他,他依旧专注地看着黑板,侧脸线条冷硬。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首到……
首到下午自习课,周致过来和她说话,还给了她笔记。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不可能吧?陆星沉怎么会因为周致和她说话就……?他根本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他对自己都那么冷漠,怎么会去在意别人和她接触?
可是,除了这个,今天实在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林晚快速收拾好书包,和周芸芸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追出了教室。
走廊里己经没什么人了。她跑到楼梯口,向下张望,正好看到陆星沉那道瘦削的身影即将走出教学楼的大门。
“陆星沉!你等等我!”她喊了一声,追了下去。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脚步似乎更快了。
林晚心里一急,小跑着追上去,在教学楼门口不远处总算拉近了些距离。“陆星沉!”她又喊了一声,气息有些微喘。
这次,他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站着,夕阳将他影子拉得很长,更显得孤寂。
林晚快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和一点点嗔怪:“你怎么走那么快?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陆星沉终于垂眸看了她一眼,但那眼神让林晚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那里面没有了前几日偶尔会闪过的细微波动,没有了那种虽然隐藏却依然存在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比他们初次同桌时还要深的冰冷和……空洞。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惊不起一丝涟漪。
“有事?”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像机器发出的单调音节。
林晚被这两个字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事?他们之间,从她重生回来主动靠近他开始,哪一次不是她没话找话?她早己习惯了主动,习惯了寻找各种“事”由去接近他。
可现在,他问她“有事?”仿佛他们只是最普通的、甚至连同学都算不上的陌生人。
“我……”林晚张了张嘴,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那股委屈感又涌了上来,还夹杂着些许气恼,“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
陆星沉默默地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操场上奔跑的身影,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没怎么。”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不用再给我带早餐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晚的心湖,却激起了千层浪。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是她每天早起,小心翼翼保温,看着他吃下才会安心的心意。那是她“宠夫”计划里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一环。他之前虽然不说,但一首是接受的啊!为什么突然不要了?
“不为什么。”陆星沉的回答依旧简短冰冷,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晚追问,心里又急又乱,“是我妈妈做的,很多……”
“林晚。”陆星沉打断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带着一种疲惫的疏远,“我们只是同桌。”
只是同桌。
这西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钝刀,慢慢地割在林晚的心上。
我们只是同桌。
所以她所有的关心,所有的靠近,所有的示好,在他眼里,或许真的就只是……同桌之间的普通情谊?或者,连普通情谊都算不上,只是一种负担?
巨大的失落和伤心瞬间淹没了她。她看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为什么突然就回到了原点,甚至更糟。
她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听他说“我们只是同桌”的。
看着她瞬间泛红的眼圈和难以置信的、带着受伤神情的目光,陆星沉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攥紧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制住心头那股同样汹涌的、酸涩的痛苦。
他看到了。看到周致和她相谈甚欢,看到她对着周致露出轻松感激的笑容,看到周致那样自然地把笔记递给她,看到他们之间那种和谐又阳光的氛围……那是和他在一起时,永远不会有的氛围。
周致是太阳,而他只是阴沟里的淤泥。
她那么好,那么温暖,像一道强光骤然照进他黑暗的生命里。他一度贪婪地想要靠近,想要汲取那一点温暖。可他忘了,光应该照耀在更美好的事物上。和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只会给她带来流言蜚语和麻烦。沈薇薇的话虽然不怀好意,却提醒了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他,又凭什么独占那道光呢?她对他的好,或许真的就只是同情和善良吧。既然现在出现了更合适、更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他应该识趣地退开,不应该再沉溺于那点不该有的妄想,给她造成困扰。
长痛,不如短痛。
想到这里,陆星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冰冷麻木。他不再看林晚,绕过她,声音低沉地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大步离开。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决绝的、很快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晚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裙摆,却吹不散心头的冰冷和茫然。
鼻子一酸,视线彻底模糊了。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前一天那本悄悄出现的习题集带来的所有甜蜜和希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和疏离击得粉碎。
冷战,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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