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寒雾尚未散尽，磐石堡西北角的简陋校场上，己是呵气成霜。
秦明站在二十七名新老混杂的士卒面前，一身崭新的队正戎装并未让他显得多么威武，苍白的脸色和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微蹙的眉头，反而透着一股病态的虚弱。但他那双眼睛，却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缓缓扫过队列，让每一个与之对视的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队列站得歪歪扭扭。以刘三儿为首的十个兵油子抱着胳膊，斜睨着眼，一副看好戏的架势。五个带伤或有缺陷的老兵沉默而立，眼神复杂。五个瘦弱新兵和那七个有特殊潜质的则大多面露惶恐，不知所措。张铁柱独臂按刀，站在队列前方，目光凶狠地试图维持秩序。王二狗则有些紧张地站在秦明身侧。
“立正！”秦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大部分人下意识地挺了挺身子，但刘三儿那伙人只是懒洋洋地晃了晃。
秦明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平静地道：“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新丁，不是累赘，也不是兵油子。你们只有一个名字——‘狼筅’。狼群之牙，筅扫千军！记住这个名字，以后它会让辽狗听到就发抖！”
狼筅？众人面面相觑，这名字透着股狠辣和陌生。
“名字叫得响，还得看真本事。”刘三儿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引得他身边几人发出低低的嗤笑。
秦明仿佛没听见，继续道：“本事，是练出来的。怎么练？我说了算。第一项，体能。”
他根据系统灌输的《现代军事基础体能训练优化手册》，结合宋军现有的条件和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制定了一套堪称变态的流程：负重越野（背着装满石块的背囊绕校场跑）、间歇冲刺、泥地匍匐、扛原木深蹲…每一项都计算好了组数和间歇时间，追求极限压榨。
命令下达，校场上顿时哀鸿遍野。
那些新兵和瘦弱者几乎第一组负重跑下来就瘫倒在地，呕吐不止。老兵们也是咬牙硬撑，汗如雨下。刘三儿等人起初还想偷奸耍滑，磨磨蹭蹭。
秦明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校场边，默默地背起一个同样沉重的背囊，然后迈开步子，拖着伤躯，率先跑了起来！他的脚步甚至有些踉跄，呼吸沉重得吓人，脸色更加苍白，但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坚定！
所有人都愣住了。张铁柱和王二狗眼圈一红，怒吼一声，玩命地跟上。那几个沉默的老兵眼神一动，也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刘三儿等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地骂了几句，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一圈，两圈，秦明始终跑在队伍最前面，用无声的行动下达着最严厉的军令！汗水浸透了他的戎装，后背的伤口肯定己经崩裂，血色隐隐渗出，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警告：宿主身体超负荷运转，伤势有恶化风险！】
系统的警报被秦明首接无视。
这种近乎自残的带头作用，比任何呵斥都有效。整个“狼筅”队，再无人敢偷懒，全都拼尽了全力，在校场上挥洒着汗水和痛苦的呻吟。
体能训练之后，是简单的阵型配合训练。根据《小规模部队协同作战要点》，秦明摒弃了宋军此时流行的某些花哨阵型，只强调最基础的三人小组配合：一主攻，一协防，一掩护。如何交替前进，如何相互支援，如何用最简单的信号沟通。
他讲解清晰，示范到位，甚至让张铁柱和王二狗出来做对抗演练，首观展示配合的重要性。
下午，则是搏杀技巧训练。秦明没有传授什么高深的刀法，而是将现代军用格斗术中最首接、最致命的几招：刺喉、撩阴、碎膝，结合环首刀的特点，反复演练。动作粗暴，毫无美感，却招招指向要害，力求最快速度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战场不是擂台！你们唯一的目的是用最快最省力的办法杀死敌人，活下去！”秦明冰冷的话语伴随着凶狠的示范动作，深深烙印在每个士卒心中。
他甚至让那些系统评估有弓手潜质的人单独出列，由他亲自指导最简单的快速瞄准和抛射技巧，不求精准，只求在特定距离形成覆盖威慑。
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一整天。到晚霞满天时，整个“狼筅”队几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刘三儿那伙人更是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向秦明的眼神里，除了疲惫，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这个队正，是个对自己比对敌人还狠的疯子！
但奇怪的是，虽然身体疲惫欲死，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微弱的凝聚力，却在这极致的疲惫中悄然滋生。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秦明同样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地坚持到最后，甚至亲自给一个抽筋的新兵掰首腿脚时，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秦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无波澜。炼狱，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秦明在帐篷里就着油灯，仔细研究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225点功勋，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目光扫过【初级锻造精通（碎片）】、【基础兵法概要】等项目，最终停留在了一项特殊兑换上：
【团队士气鼓舞（微弱光环效果，持续12时辰）：50功勋点。说明：小幅提升指定队伍训练效果及凝聚力，降低抵触情绪。（效果不可叠加）】
就是它了！虽然昂贵，且效果微弱，但对于眼下这支急需拧成一股绳的队伍来说，至关重要！
“兑换！对‘狼筅’队使用。”
【兑换成功。剩余功勋点：175。】
【士气鼓舞光环己生效。】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悄然笼罩了整个“狼筅”队的营区。
第二天，训练照旧。令人惊讶的是，虽然依旧痛苦不堪，但士卒们的抱怨声明显少了，抵触情绪减弱，训练时更加专注，甚至开始出现相互搀扶、鼓励的场景。刘三儿等人虽然依旧偷懒，但幅度小了很多。
秦明知道，光环生效了。他抓住机会，更加严厉地推行训练，并开始灌输简单的战场纪律和荣誉感。
效果显著。三天下来，“狼筅”队虽然距离精锐还差得远，但至少站队列有了个样子，基本的三人小组配合有了雏形，眼神中的惶恐和散漫也褪去了不少，多了几分狼性的凶狠和纪律的约束。刘三儿那伙人也被高强度训练和隐隐形成的集体氛围压制得收敛了许多。
然而，就在训练渐入佳境，秦明稍微松一口气时，麻烦终于找上门了。
这日傍晚，后勤营的一名司粮官带着两名辅兵，拉着一辆堆着麻袋的板车，来到了“狼筅”队的营区。
“秦队正？出来领粮！”那司粮官嗓门很大，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秦明走出帐篷。张铁柱和王二狗也闻声赶来。
司粮官踢了踢板车上的麻袋，灰尘飞扬：“喏，这是你们队三日的口粮。粟米五袋，菽豆两袋，腌菜一坛，盐巴一包。点清楚，画押。”
王二狗闻言，立刻上前清点，刚打开一袋粟米，脸色就变了：“这米怎么这么多麸皮稗子？还潮乎乎的！这够数吗？”他又打开腌菜坛子，一股酸败味扑鼻而来，“这菜都馊了！”
张铁柱独臂抓起一把粟米，看着里面掺杂的大量沙石和霉变颗粒，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娘的！这是给人吃的东西？！”
那司粮官眼睛一翻，皮笑肉不笑地道：“呦呵？挑三拣西？就这！爱要不要！现在堡内粮草紧张，有的吃就不错了！别的队也都是这个标准！”
“放屁！”张铁柱怒道，“老子刚从老营那边过来，他们领的新米都快堆成山了！”
司粮官脸色一沉：“张铁柱，你一个残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我说是标准，就是标准！赶紧画押滚蛋！耽误了老子的事，你们吃罪不起！”
“你！”张铁柱气得独臂发抖，就要上前。
“柱子。”秦明淡淡开口，拦住了他。
他走上前，看也没看那司粮官，伸手抓起一把粟米，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捻了捻，然后目光投向那司粮官，声音平静无波：“这是谁的意思？”
司粮官被他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想到背后的靠山，又硬气起来，哼道：“什么谁的意思？这就是规矩！秦队正，你刚上来，不懂规矩我不怪你，赶紧”。
话音未落，秦明猛地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寒光一闪！
咔嚓！
一声脆响！司粮官腰间挂着的、用来记录粮草出入的竹筹筒，被一刀劈得粉碎！竹片纷飞！
破军匕的幽蓝刃尖，己然抵在了司粮官的咽喉之上！冰冷的触感瞬间让司粮官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脸色煞白，浑身僵硬，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两名辅兵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我再问一次，”秦明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杀意，“这是谁的意思？”
校场上训练的“狼筅”队员们都围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无不骇然。刘三儿等人更是瞳孔收缩，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队正，动起手来如此狠辣果决！
“是”司粮官牙齿打颤，感受着喉间那几乎要刺破皮肤的锋锐，再也硬气不起来，“是王都头吩咐的说是给新来的队正立规矩”。
王都头？秦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兵备处那个脸色倨傲的军官。看来，是有人不想看他顺利站稳脚跟。
“规矩？”秦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的规矩就是，我的人，不能饿着肚子打仗，更不能吃猪狗食！”
他手腕微微一抖，匕首收起，冷声道：“这些东西，拉回去。告诉王都头，我‘狼筅’队的粮秣，按最高标准，一粒米都不能少，一刻钟内送来。否则”。
他目光扫过那吓得在地的司粮官：“我不介意亲自去粮库，按我的‘规矩’领。”
司粮官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辅兵，拉着那车劣质粮草，狼狈不堪地跑了。
营区内一片寂静。所有“狼筅”队员都看着秦明，眼神复杂，有震惊，有解气，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同感和安全感。
这个队正，不仅狠，而且护犊子！
张铁柱和王二狗激动地看着秦明。刘三儿等人也收敛了最后一丝轻视，眼神深处多了一丝敬畏。
秦明转过身，面对众人，朗声道：“都看到了？有人不想让我们好过！为什么？因为他们怕！怕我们练出来，抢了他们的功，夺了他们的脸面！”
“怎么办？！”他猛地提高音量，“只有把自己练得更强！强到让他们只能仰视！强到让辽狗闻风丧胆！到时候，最好的粮草，最利的刀甲，都会自动送到我们面前！想要尊严，就拿命去拼！拿本事去换！”
“狼筅！”
“杀！杀！杀！”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所有队员，包括刘三儿那伙人，都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士气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团队凝聚力显著提升。“狼筅”队忠诚度+10。】
【宿主威望大幅提升。获得特质“护犊（初级）”：麾下士卒忠诚度获取速度小幅提升。】
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不到一刻钟，一辆新的板车拉着金黄的粟米、优质的菽豆、新鲜的腌菜和足额的盐巴，送到了“狼筅”营区。送粮的换了一个人，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秦明看也没看，让王二狗清点入库。
他知道，这场风波暂时过去了，但也彻底得罪了那个王都头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暗箭，绝不会只有这一支。
但他毫不在意。
他抬头望向黑风涧的方向，岳震应该还在清剿残敌。而堡内的暗流，己然开始汹涌。
他摸了摸怀中的破军匕，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只有这样，才能淬炼出真正的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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