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萧夜玄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还，配为君吗？
——他还，配为父吗？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龙椅之上，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之上。
那些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敬畏与尊崇。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是无法遏制的愤怒，是冰冷刺骨的失望。
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面如金纸。
他看着下方那些曾经对他俯首帖耳，如今却如同审判者一般的文武百官。
他听着那些宗室亲王们，压抑不住的，愤怒的质问声。
“陛下！许太医所言，可是真的？”
“你……你当真为了皇位，毒害了先皇后？”
“宸妃和她腹中的孩儿，也是你……也是你亲手所害？”
“虎毒尚不食子！你为何要对战王，屡下杀手！”
一声声的质问，如同一柄柄无形的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所有的尊严。
他所有的权威。
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在这三重无可辩驳的铁证，和这山呼海啸般的质问声中，被彻底地，无情地，摧毁得一干二净。
他的目光，涣散地，越过下方那些愤怒而陌生的脸庞。
最终，落在了丹墀之下，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之上。
男的，是他最出色的儿子，是他亲手缔造的战神，也是他最忌惮的，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女的，是那个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放在眼里，却一步步地，将他所有阴谋都彻底粉碎的，罪魁祸首。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眼神，平静得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们，就像是两个来自地狱的审判者。
冷酷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皇帝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那年轻而冷漠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想要再咆哮，想要再怒骂。
但他的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恐惧与绝望。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股腥甜的暖流，猛地，从他的胸口，首冲而上。
他突然笑了。
那笑声，凄厉而尖锐，如同夜枭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啊……”
“朕的好儿子……朕的好儿媳……”
“你们……赢了……”
他笑着，笑着。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他那双浑浊的眼中，奔涌而出。
就在那笑声达到最高点的瞬间。
“噗——！”
皇帝猛地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如同血色的莲花，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龙袍和龙案。
那凄厉的惨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如同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木偶一般，软软地，瘫倒在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他的嘴巴，歪向了一边，口水顺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他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嘶哑声。
他想要动弹，但他的西肢，却像是灌满了铅一般，再也不听使唤。
气急攻心。
中风。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
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缔造的帝国，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的，活着的废人。
他这个最终的BOSS。
没有死在战场之上，没有死在刺客的刀下。
而是以一种最屈辱，最狼狈，最不堪的方式，被他自己的罪行，被他自己的恐惧，彻底地，击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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