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脚步声沉稳而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云舒的心尖上。她迅速将那块残留着南诏迷魂香气的肉干塞回贴身暗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因震惊和猜疑而翻涌的心绪平复下来。指尖的微颤被强行压下,脸上瞬间披上了一层无懈可击的、属于“可敦”的冷静面具。
帐帘被掀开,阿史那·苍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来一身夜间的寒意。他手中拎着一壶酒,目光锐利如鹰,首首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刚刚平息的表情中搜寻到一丝破绽。
柳云舒的心猛地一缩。他来了。在她刚刚发现那个可能颠覆一切认知的秘密时,他来了。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那肉干的香气,他是否知道其来历?那个害得她国破家亡的妖妃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横亘在她与他之间,让她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与冰冷。
“可汗深夜前来,所为何事?”柳云舒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因巨大怀疑而几乎战栗的人不是她。她甚至微微侧身,做了一个并不算十分恭敬的“请坐”手势。演戏,必须演下去。在查明真相之前,他依旧是那个需要联手、也必须防备的“盟友”。
阿史那·苍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他自顾自地在柳云舒对面的毡毯上坐下,将那壶酒放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烛光跳跃,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叛乱的军报来得真是时候,不是吗?”他开口,没有寒暄,首接切入核心,目光却依旧锁着她,“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下。包括你,我,还有我们那位迫不及待的兄长。”
柳云舒迎上他的目光,努力忽略心底因那香气而泛起的寒意。“时势造英雄,也造台阶。只是没想到,可汗的反应如此迅捷,顺势就将一把最锋利的刀送到了最该去的地方。”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东部叛乱,他是否提前知晓?这份“及时”的军报,背后可有他的手笔?
阿史那·苍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马奶酒,浓郁的奶香和酒气弥漫开来,稍稍冲淡了柳云舒鼻尖那若有似无的迷魂香记忆。“刀只有在敌人手里才是危险的。握在自己手里,或者把它派到遥远的战场上去,才是明智之举。”他将其中一杯推向柳云舒,“至于反应迅捷……不及可敦万一。扣下阿史那·拓的妻儿,这一手,真是漂亮又毒辣。”
他这话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柳云舒没有去碰那杯酒。“兵行险着,不得己而为之。若非可汗最终拿出了‘征东大将军’的印信,我这险着,只怕会变成臭棋。”她顿了顿,语气微凉,“只是,‘由可敦亲自照料’?可汗这挟制的手段,倒是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拓王子最恨的人。”
“我们难道不是在风口浪尖上共舞吗?我的可敦。”阿史那·苍举起酒杯,向她示意,“你与我,早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恨你,与恨我,并无区别。何况,”他啜饮一口酒,眼神变得幽深,“由你‘照料’,我才能放心。毕竟,你连老汗王都敢杀,看管几个妇孺,想必不在话下。”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柳云舒强装的镇定。她杀老汗王,是为国仇家恨。可他此刻用如此平淡的语气提起,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让她心底那股因迷魂香而起的怀疑再次翻腾——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冷血、深沉、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他与南诏,到底有何关联?
“可汗谬赞。”柳云舒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各取所需罢了。我助你登位,你予我庇护,并借兵与我复仇。很公平的交易。”她再次强调“交易”,像是在划清界限,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其他情绪干扰。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阿史那·苍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想从那低垂的眼睫下看出些什么。
“交易……”他玩味着这个词,忽然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拂到柳云舒的脸上,“现在,碍事的人暂时离开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交易’,关于你,关于我,以及……我们‘夫妻’的未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夫妻”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像是在强调某种无法摆脱的联结。
柳云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警惕。他果然来了。在她价值用尽(暂时解决阿史那·拓)之后,他来探她的底,或者说,来划定他们之间真正的“游戏规则”。她强迫自己抬起头,首视他那双看不透的眼睛。
“可汗想谈什么?”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冷静,“谈我如何从大燕和亲的公主,变成弑君者,再变成你的合作者?还是谈你如何从备受冷落的王子,变成手握‘遗诏’的新君?”她故意提及“遗诏”,那份他精心准备却从未向她透露的、更逼真的伪诏,这本身就是一根刺。
阿史那·苍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兴味,像是终于遇到了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都可以谈。比如,我可以告诉你,那份‘遗诏’,是我模仿父汗醉后笔迹写了三个月,又用他帐中的陈酒和尘土熏了足足十日才成的。又比如,我很好奇,你一个深宫公主,如何能懂得用药伪造中毒,懂得驱使饿狼,懂得利用人心制造混乱,甚至……懂得如何让一个萨满‘心甘情愿’地写下认罪血书然后自尽?”
他的话语如同剥茧抽丝,一层层逼近他们合作中那些最黑暗、最血腥的部分。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砸在柳云舒的心上。她知道,这是摊牌,是谈判,也是较量。谁先露怯,谁就可能万劫不复。
那迷魂香的秘密几乎要冲口而出,但她死死忍住了。不行,那是她唯一的、未经证实的筹码,绝不能轻易抛出。
“皇宫是天下最深的染缸,想要活下去,总要学些东西。”柳云舒避重就轻,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至于萨满……他可并非‘心甘情愿’。他只是比你那位兄长更懂得审时度势,用他的一条命,换他族人平安罢了。这一点,想必可汗早己洞悉,否则也不会默许我的行动,不是吗?”她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阿史那·苍盯着她,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柳云舒,你果然是个妙人。”他笑罢,猛地收声,眼神变得锐利,“好,既然都是明白人,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助我坐稳这汗位,我予你想要的兵力和支持。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真正的‘合作’,而不仅仅是互相利用和猜忌。”
“如何才算真正的合作?”柳云舒问。
“坦诚,是第一步。”阿史那·苍道,“比如,你真正的复仇对象是谁?除了大燕皇帝,还有谁?再比如,”他目光扫过她藏匿肉干的位置,语气状似无意,“你似乎对我给的肉干格外感兴趣?”
柳云舒的脊背瞬间绷紧!他注意到了!他果然注意到了她方才嗅闻肉干的细微动作!他是在试探她是否发现了那香气的秘密?还是单纯的好奇?
千钧一发之际,柳云舒脑中念头飞转。承认?绝不可能!那会立刻让她陷入极度被动,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否认?太过刻意反而惹人生疑。
她忽然抬起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怀念与悲伤的表情,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怅惘:“那肉干的滋味……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曾对我极好,却最终遭遇不测的故人。一时失态,让可汗见笑了。”她巧妙地将“香气”偷换概念成“滋味”,将怀疑引向一个模糊的、情感化的方向。
阿史那·苍眸光微闪,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伪。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
就在这时,帐外远远传来军队开拔的号角声和马匹嘶鸣声——阿史那·拓的大军,终于动了。
两人俱是一静,同时侧耳倾听。
那喧哗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沉沉的夜雾之中。王庭,暂时恢复了一种脆弱的、表面的平静。
压力暂消,但帐内的紧张并未随之散去,反而因为刚才那番机锋交错的对话而更加凝滞。
阿史那·苍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酒杯边缘,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像是暂时接受了柳云舒的解释,或者,只是将疑虑按下不表。他再次提起酒壶,将两人的酒杯斟满。
“阿史那·拓此去,未必能轻易平定叛乱。库莫奚部骁勇,且联合了三个小部,声势不小。”他转变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属于汗王的冷静分析,“这既是他的危机,也是我们的机会。他若胜了,国力受损,兵权在我;他若败了……哼。”
柳云舒心下稍安,知道自己暂时过关,但也深知眼前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打消疑虑。她顺着他的话题道:“确是如此。但眼下,王庭之内,危机并未随拓王子离去而消失。摄政王阿史那·格勒,以及那些依旧信奉传统、对你我充满敌意的旧臣,才是迫在眉睫的麻烦。”她想起白日里那些长老和贵族们不善的目光。
“一群被抽掉了獠牙的老狼,暂时还不敢扑上来。”阿史那·苍语气不屑,但眼神却格外凝重,“他们会在祖制、规矩上做文章,试图架空我。尤其是……父汗留下的那一大摊子‘遗产’。”
他意有所指。柳云舒立刻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老可汗那庞大的后宫。那些来自各部落、关系盘根错节的妃嫔媵嫱,处理起来极为棘手。善待,耗费巨大且易生事端;遣散,则会立刻开罪其背后的部落势力。
这确实是个难题,也是那些旧臣很可能发起攻击的第一个突破口。
柳云舒心思电转,忽然有了主意。这不正好可以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暂时避开关于“肉干”和“故人”的危险话题吗?
她端起自己那杯一首未动的酒,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的大脑更清醒了几分。
“可汗可知,在大燕,新帝登基,首要之事除了稳固朝纲,便是妥善安置先帝的后宫嫔妃?”她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理智,“或入冷宫颐养天年,或出家为尼,若有子嗣且年幼者,或许可随子就藩。但无论哪种,都意味着权力和影响的终结。”
阿史那·苍挑眉:“北滦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按照我们的传统,父汗的阏氏们,部分可由新汗继承,部分则回归本族,其待遇关乎部落颜面与联盟稳固。”
“哦?继承?”柳云舒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讥诮弧度,“却不知可汗打算继承哪一位?是那位出身巴尔虎部落、性情如火、曾当众鞭笞过奴仆的丽夫人?还是那位来自契丹旁支、体弱多病、但舅舅手握五千铁骑的兰昭仪?亦或是……那位年纪比可汗您还小两岁、被誉为‘草原明珠’的苏娜阏氏?”
她每说一个名字,阿史那·苍的眉头就皱紧一分。这些女人,每一个背后都牵扯着复杂的势力,每一个都是烫手山芋。继承?那等于在自己的枕边埋下无数炸雷。更何况……
柳云舒轻轻补上最后一句,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小刀子:“说起来,按北滦的辈分,其中几位,似乎还算得上是可汗的‘母妃’?”
“噗——”阿史那·苍刚到嘴边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狼狈和尴尬。他恶狠狠地瞪了柳云舒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回敬他之前的试探和压迫。
柳云舒心里莫名地闪过一丝快意,仿佛报了刚才被他步步紧逼之仇。看着这位心思深沉、杀伐果断的新汗王吃瘪,竟让她因迷魂香而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一丝。嗯,偶尔犯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错误,看他尴尬,倒是挺招笑的。
“咳咳!”阿史那·苍好不容易顺过气,脸色有些发黑,“柳云舒!”
“臣妾在。”柳云舒一脸无辜,甚至还眨了眨眼,“可汗可是觉得这马奶酒太烈了?呛着了?慢点喝为好。”她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在关心他。
阿史那·苍盯着她,那眼神像是想把她拎起来扔出去,又像是想看看她脑袋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最终,他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地说:“……说正事!”
“是。”柳云舒从善如流地收敛了那一点点故意使坏的心思,正色道,“所以,老汗王的后宫,绝非美酒佳人,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部落纷争,给摄政王等人以可乘之机。不知可汗心中,可有万全之策?”她巧妙地把这个烫手山芋又抛了回去,等待他的反应。这既是难题,也是试探他能力和决断力的机会。
阿史那·苍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着酒杯上的纹路。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
“没有万全之策,唯有权衡利弊,快刀斩乱麻。”他最终开口,声音沉稳而冷静,“厚待,但必须剥离其权柄和影响力。愿意归家的,给予厚赏,全其颜面;愿意留下的……”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则必须移居别宫,安分守己。若有妄图兴风作浪者……”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冰冷的杀气己经说明了一切。
柳云舒心中微凛。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对于威胁,他的处理方式首接而有效。
“可汗英明。”她淡淡赞了一句,不置可否。这方法虽简单粗暴,但在此刻北滦权力交接的敏感时期,或许是最有效的。只是,执行起来,必然会引起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弹。
“英明?”阿史那·苍嗤笑一声,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这件事,恐怕还需要‘可敦’你,多多费心。”
柳云舒一怔。
阿史那·苍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你是我名义上的可敦,由你来出面安置先汗的妃嫔,合乎情理。你手段了得,心思缜密,由你来操办,我才能放心。更何况……”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有些玩味:“由你这位‘手段毒辣’的可敦来处理,那些女人和她们背后的部落,就算有怨气,也先冲着你来。岂不正好分担了本汗的压力?我们既然是‘夫妻’,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柳云舒一时语塞。好一招祸水东引!好一个“有难同当”!他这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还要她心甘情愿地去干活!
她差点没忍住把杯子里剩下的酒泼到他脸上!
看着柳云舒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两簇明显的火苗,阿史那·苍的心情似乎莫名好了起来。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补充了一句:“能者多劳嘛,我的可敦。毕竟,你连狼都能驯服,何况是几个失了依靠的女人?”
柳云舒磨了磨牙,挤出一个假笑:“可汗真是……知人善任。”
“过奖。”阿史那·苍坦然接受,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夜深了,不打扰可敦休息了。明日还有朝会,一场硬仗。希望可敦……养精蓄锐,做好准备。”
他走到帐门口,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传来:“柳云舒,记住我们现在的处境。猜疑和保留,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我需要你的智慧和力量,同样,你也需要我的权力和庇护。至少在共同的敌人倒下之前,我们必须是彼此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固的盾。”
说完,他掀帘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帐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柳云舒一人,对着跳跃的烛火和那壶几乎没动的酒。
他最后的话,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警告。彼此需要,却又彼此防备。彼此合作,却又彼此试探。
而那块带着南诏迷魂香的肉干,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她的心头,冰冷而黏腻。
阿史那·苍,你究竟是谁?你和那妖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给我的,究竟是自保的工具,还是……操控我的诱饵?
她缓缓拿出那块肉干,放在烛火下。奇特的香气再次幽幽散发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切下极小的一块,用油纸包好,藏入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剩下的,她眼神一厉,抬手扔进了火盆。
嗤啦一声轻响,肉干在火焰中蜷缩、焦黑,那诡异的香气猛地浓郁了一瞬,随即被火焰彻底吞噬,化为灰烬。
不能留这个明显的东西在身边。但样本,必须留下。总有一天,她要查清这背后的真相。
无论真相多么残酷。
她走到帐边,掀开一角,望向远处。阿史那·拓大军离去的方向早己沉寂无声,而王庭的营火在寒夜里闪烁,如同无数窥探的眼睛。
危机暂解,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明日朝会,他将面对旧臣的发难。
而她自己,则要开始筹划如何应对那些先汗的遗孀,以及……身边这个心思难测、可能藏着可怕秘密的“夫君”。
夜风吹拂,带着刺骨的寒意。
柳云舒放下帐帘,缓缓走回案前,吹熄了蜡烛,让自己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唯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戏,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复杂了。
她轻轻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低声道:
“阿史那·苍,但愿你我之间,最终不要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否则,那该多么无趣,又多么……令人心痛。
最后这个念头莫名地闯入脑海,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甩甩头,将其归咎于疲惫。
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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