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拓独自坐在空荡的大帐中,听着外面王庭卫队整齐的脚步声。那些声音提醒着他,这里己不再是他的天下。
短短几日,他从战功赫赫的将军,沦为了被软禁的囚徒。
“将军,该用膳了。”巴图端着一盘食物进来,声音低沉。
阿史那·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连你也要监视我吗,巴图?”
巴图的手微微一颤,餐盘中的奶酒漾出几滴:“将军,我跟随您十年了。”
“十年...”阿史那·拓苦笑,“我父亲当年将你安排在我身边,是不是就为了今日?”
巴图脸色一变:“将军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吗?”阿史那·拓猛地站起,“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只有你还在这里。是他们给你的任务?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巴图放下餐盘,单膝跪地:“将军!我巴图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帐外,两名王庭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掀帘而入:“将军,可需要帮忙?”
阿史那·拓看着跪在地上的巴图,又看看门口虎视眈眈的卫兵,突然放声大笑:“看看我,曾经统领千军万马,如今连与自己的侍卫说话都要被人监视!”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笔墨。
“出去。”他冷冷道。
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巴图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阿史那·拓走到案前,提起笔,手却不住颤抖。墨点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团污迹。
他真的要放弃一切吗?那些用血与汗换来的荣耀与权力?
可若是不从,柳云舒那女人真的会放过他的家人吗?想起她那日的眼神,冰冷如刀,阿史那·拓不禁打了个寒颤。
“巴图,”他声音沙哑,“如果我...交出兵权,你说汗王会守信吗?”
巴图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将军,留得青山在...”
阿史那·拓长叹一声,终于落笔。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自己脊梁断裂的声音。
*
辞呈和兵符送到王庭时,阿史那·苍正与柳云舒对弈。
“他果然屈服了。”阿史那·苍把玩着那枚虎形兵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柳云舒落下一子,声音平静:“疑心蚕食了他的勇气,恐惧摧毁了他的意志。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空壳。”
阿史那·苍抬眼看了看她:“你似乎并不欣喜。”
“有什么可喜的?”柳云舒淡淡道,“不过是扫清了一个障碍。前面还有更长的路。”
阿史那·苍突然伸手,握住她正要落子的手腕:“云舒,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柳云舒轻轻抽回手:“汗王说笑了。我只是个懂得自保的女人。”
阿史那·苍眼神深邃:“自保?你这一连串的计谋,可不像只是自保。”他站起身,“准备一下吧,我们要给拓王子办一场风风光光的送别仪式。”
*
王庭广场上,旌旗招展。
各部族首领、文武官员齐聚一堂,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杯酒释兵权”。
阿史那·拓穿着便服,在众目睽睽下走向高台。他每走一步,都感觉有千万根针扎在背上。那些曾经敬畏的目光,如今充满了怜悯、嘲讽,或是快意。
阿史那·苍站在高台中央,身着华服,面带慈悲的微笑。柳云舒立在他身侧,一袭水蓝色长裙,清冷如月。
“王兄深明大义,主动交还兵权,实为我北滦之福。”阿史那·苍声音洪亮,传遍广场,“为表彰王兄之功,特封为安乐公,赐漠南草场千里,奴仆三百,安享晚年!”
群臣哗然。漠南草场虽广,却是偏远贫瘠之地,这分明是明升暗贬。
阿史那·拓脸色苍白,却不得不跪谢恩典:“谢汗王恩典。”
阿史那·苍亲自扶起他,递上一杯酒:“愿王兄从此安乐无忧。”
两人举杯共饮。阿史那·拓的手抖得厉害,酒水洒了大半。
柳云舒适时上前,也举杯道:“云舒敬拓王子一杯,愿王子一路平安。”
阿史那·拓盯着她,眼中情绪复杂。就是这个女人,用最温柔的声音,最狠毒的计算,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酒入喉肠,苦涩难当。
仪式结束后,阿史那·拓一家被“护送”上马车。在王庭卫队的“保护”下,车队缓缓驶出王庭,向着遥远的漠南行去。
马车里,阿史那·拓回头望去,王庭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此生再无可能回到权力的中心。
*
是夜,王宫举办盛大庆功宴。
歌舞升平,酒香西溢。群臣争相向阿史那·苍和柳云舒敬酒,谄媚之词不绝于耳。
“汗英明!柳可敦智慧无双!不费一兵一卒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拓王子自请交权,显我北滦君臣和睦,实为佳话啊!”
阿史那·苍显然心情极好,来者不拒,连饮数杯。
柳云舒却只浅酌即止,保持着清醒。她注意到,阿史那·苍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占有。
酒过三巡,阿史那·苍突然起身,举杯环视全场。
顿时,歌舞暂停,全场寂静。
“今日之胜,全赖一人之谋。”他声音洪亮,目光落在柳云舒身上,“若不是可敦智慧超群,计谋百出,我等岂能如此轻易化解危机?”
他走向柳云舒,当众握住她的手:“北滦的智慧明珠,非你可敦莫属!”
群臣纷纷附和:“汗王英明!可敦千岁!”
柳云舒勉强微笑,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阿史那·苍的手指在她掌心暧昧地划着圈。
她抬头,正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在那片看似醉意朦胧的深处,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占有欲。
柳云舒心中警铃大作。
宴席持续到深夜。当最后一位大臣告退后,阿史那·苍屏退左右,帐中只剩下他与柳云舒二人。
他突然将她拉近,酒气扑面而来:“云舒,今日之功,你居首功。想要什么赏赐?”
柳云舒巧妙转身,为他斟了一杯醒酒茶:“为汗王分忧,是份内之事。”
阿史那·苍接过茶杯,却不喝,只是盯着她看:“份内之事?那你我之间的‘份内之事’,是否也该提上日程了?”
柳云舒后退一步,保持距离:“汗王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醉?”阿史那·苍轻笑,“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一步步逼近,“从你在大典上刺杀我父汗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子。”
柳云舒继续后退,首到后背抵上帐壁。
阿史那·苍伸手撑在她耳侧的帐壁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你帮我除萨满,斗摄政王,现在又解决了阿史那·拓。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贸易协定吗?”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带着酒意和危险。
柳云舒强自镇定:“汗王忘了我们的协议吗?我助你巩固权力,你许我经商之权,开放边市...”
“协议?”阿史那·苍低头在她耳边轻笑,声音低沉而危险,“协议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而现在,你觉得我们俩,谁是弱者?”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缓缓下滑:“这场戏,你导演得精彩。但现在戏演完了,你这个导演,是不是该给我这个主角一点‘片酬’了?”
柳云舒的心猛地一沉。
游戏才刚刚开始,但规则,似乎己经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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