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苍的弯刀带着雷霆之势,将偷袭柳云舒的另一名西域士兵劈翻在地。他回身一把揽住柳云舒的腰,将她带离险境,声音因后怕而沙哑:“没事吧?”
柳云舒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再次变得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弟弟身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那不是错觉!澈儿还有意识!他还在挣扎!
这个认知像一团炽热的火,瞬间点燃了她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湖。
“苍!你看到了吗?澈儿他……”她抓住阿史那·苍的手臂,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阿史那·苍眉头紧锁,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应对敌将和格开另一把刀上,并未完全看清柳云澈那微小至极的动作。“什么?”
“他动了!他帮我挡了一下!”柳云舒语速极快,眼中重新燃起灼人的光芒,“虽然很轻微,但他确实动了!那个术士还没完全控制住他!”
阿史那·苍闻言,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被术士拖着疾退的柳云澈。他相信柳云舒的判断,就像相信自己的刀一样。既然她说有,那就一定有!
“好!”阿史那·苍当机立断,战意更加高昂,“那就更不能让他们跑了!抓活的!”最后三个字,他是吼给周围拼杀的北滦勇士听的。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着急。
远处的柳云夕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她眼睁睁看着柳云舒和阿史那·苍非但没死在那场精心策划的偷袭下,反而更加逼近了术士和柳云澈!更让她心惊的是,柳云舒脸上那种重燃希望的表情!
“废物!都是废物!”她低声咒骂,既骂那两个不成器的士兵,更骂那个办事不利、竟然让柳云澈还能产生细微自主行动的术士!
计划再次出现了偏差。柳云舒那个贱人,总是能出乎她的意料!
不行!绝不能让柳云澈被他们救回去!那是她手里最重要的棋子,也是向“母亲”证明自己价值的关键!
既然暗杀不成,那就全面碾压!她就不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柳云舒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柳云夕猛地抬起手,声音尖利,穿透战场的喧嚣:“全军听令!杀!给我杀了阿史那·苍!取他首级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就因为赏金而蠢蠢欲动的西域联军士兵,此刻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嚎叫着向阿史那·苍和柳云舒所在的方向涌来。战场的重心瞬间倾斜,更多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压向这小小的区域。
柳云舒压力陡增,但她此刻的心境己截然不同。
弟弟还有救!这个信念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战场指挥官的素养瞬间回归。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大脑飞速运转。
“苍,正面顶住!给我三息时间!”她语速飞快。
阿史那·苍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重重一点头,如同一尊战神般拦在她身前,弯刀舞动,泼洒出一片死亡的光幕,暂时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敌军。
柳云舒迅速从腰间取出两面小巧的令旗,双手交错,打出几个简洁而高效的旗语。
原本因为敌军疯狂反扑而略显混乱的北滦骑兵,看到旗语后,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左翼一支骑兵小队猛然收缩,形成一个坚固的楔形阵;右翼则有一支轻骑突然迂回,骚扰敌军侧翼,减轻中轴压力;更远处,负责远程压制的弓箭手队伍也根据旗语调整了抛射角度,箭雨更加精准地落在西域联军后续部队的头上。
原本有些失衡的战局,竟然在柳云舒这看似轻巧的几下指挥中,暂时稳住了阵脚!
柳云夕远远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吐血。她没想到柳云舒在如此混乱和个人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精准地指挥部队!
“柳云舒!”她恨声低吼,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她精心策划的埋伏和反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松”地化解?这简首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决战,在这一刻才真正打响。不再是简单的混战,变成了柳云夕的疯狂反扑与柳云舒的冷静调度之间的较量。而核心,依旧围绕着那个眼神空洞的柳云澈。
“好了!”柳云舒低喝一声,将令旗收回。她反手抽出自己的佩剑,与阿史那·苍背脊相贴。
那一刻,无需言语。阿史那·苍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度和坚定,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
“跟紧我!”他低吼一声,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向前突进!
柳云舒立刻跟上,她的剑法不如阿史那·苍刚猛霸道,却轻盈灵巧,专攻敌人招式间的破绽和要害,完美地弥补了阿史那·苍大开大合之间可能露出的微小空隙。
更可怕的是,她的大脑仿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专注于眼前的战斗,格挡、闪避、刺击,与阿史那·苍配合得天衣无缝;另一部分则依旧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整个战场。
她的目光不时快速扫过全局,嘴唇微动,迅速计算着敌我态势的变化。有时,她会突然用剑鞘敲击阿史那·苍的肩甲某处,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时,她会短促地低喝一个数字或一个方位词。
这些外人听起来莫名其妙的信号,对阿史那·苍而言却是最清晰的指令。
“左三!”——左侧三个敌人,优先解决。
“后啄!”——后方有冷箭,注意格挡或闪避。
“坎位,进七!”——向坎方位(某个预设的战术方位)突进七步,那里是敌人阵型的薄弱点。
阿史那·苍则完全信任她的判断,她的指令一到,他的身体几乎本能地做出反应。弯刀所指,必有人仰马翻。他就像最锋利的刀尖,而柳云舒就是执刀的手和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气势如虹;她运筹帷幄,洞察先机,化解危机。
他负责以绝对的武力撕裂一切阻碍;她负责用最精妙的计算将他的武力放大到极致,并保护他不受暗算。
两人在刀光剑影中旋转、移动、攻守交替。鲜血在他们身边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他们彼此守护的那一小片空间,却仿佛形成了一个绝对领域,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力量感和……奇异的美感。
真的就像在跳一支舞。一支以生命为赌注,以战场为舞台,充满了铁血与杀戮,却又因极致默契而显得惊心动魄、华丽无比的——死亡华尔兹。
周围的北滦士兵见状,士气大振,吼叫着跟随他们的王和王妃奋力拼杀。而西域联军的士兵则越打越心惊,那背靠背作战的两人,仿佛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柳云夕看着那两人默契无间的配合,看着阿史那·苍对柳云舒全然的信任和维护,心中的妒火和恨意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凭什么?凭什么柳云舒总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凭什么她就能拥有这样毫不犹豫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而自己,却只能依靠阴谋、控制和背叛?
“杀!给我杀了他们!”她几乎是在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
激战之中,柳云舒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弟弟太远。
那术士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不再一味后退,反而指挥着柳云澈开始攻击靠近的北滦士兵,试图为自己开辟逃离的路径。
柳云澈手中的长剑挥舞着,招式狠辣凌厉,完全看不出之前那细微的挣扎。他的眼神依旧空洞,面容依旧麻木,就像一个最完美的杀戮机器。
柳云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刚才真的是错觉?是她在极度渴望下产生的幻视?
不,不对。
她凝神细看,尤其是在柳云澈的剑锋即将触及北滦士兵要害的那一刻——他的手腕,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的凝滞或者偏转。
比如,本该刺穿心脏的一剑,最后可能只是刺穿了肩膀;本该斩断脖颈的一刀,最后可能只是划破了胸甲……
这种偏差极其微小,在混乱的战场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会被认为是对方挣扎躲闪的结果。但柳云舒看得分明,那并非完全源于对方的躲闪,而是出自柳云澈自身一种潜意识的、对抗命令的挣扎!
他在反抗!他残存的意识正在本能地抗拒着杀戮,尤其是对可能是“自己人”的杀戮!
这个发现让柳云舒激动得几乎握不住剑。
澈儿不仅还有意识,他的本性,那个善良温和的弟弟,还在!
必须尽快把他从那个术士的控制中解救出来!每多控制一刻,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是巨大的折磨和损耗!
“苍!”柳云舒格开一把刺来的长矛,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看澈儿!他的剑!他在犹豫!他在反抗!”
阿史那·苍刚一拳砸碎一个试图偷袭的敌兵的面门,闻言抽空瞥去。这一次,在柳云舒的提示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柳云澈一次明显的剑锋偏转——原本斩向一名北滦骑兵战马腿部的剑,最后只是削掉了一缕马鬃。
“看到了!”阿史那·苍眼中也闪过惊喜,“怎么搞?”
“擒贼先擒王!必须制住那个术士!”柳云舒咬牙,“我来想办法靠近!你掩护我!”
“太危险了!”阿史那·苍想也不想地反对。那术士身边不仅有柳云澈这把“人形兵器”,还有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亲卫。
“这是最快也是唯一能救澈儿的方法!”柳云舒语气坚决,“信我!”
阿史那·苍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担忧压下,化为更猛烈的战意:“好!你指方向,我开道!”
死亡华尔兹的节奏骤然加快,向着那笼罩在兜帽下的阴沉术士,步步紧逼。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高坡上的柳云夕看在眼里。她看到柳云舒和阿史那·苍配合无间地朝着术士的方向突进,看到柳云舒脸上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她意识到,柳云舒己经发现了柳云澈的异常。绝不能让她们得逞!
柳云夕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她缓缓地从怀中摸索着什么东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决绝的冷笑。
“姐姐,你想唤醒他?没那么容易……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战场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远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场围绕着柳云澈的营救与反营救的激烈角逐上。
死亡的华尔兹,奏响了最惊心动魄的乐章。而下一个音符,将由谁来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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