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市政府家属院时，林渊的二手大众碾过减速带，发出吱呀声响。他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
后视镜里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线——后备箱塞满的物资清单在裤袋里硌得生疼，像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推开门，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清蒸鱼的鲜味扑面而来。母亲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小渊回来啦，快洗手吃饭。”
父亲林为民坐在主位上翻阅文件，翻页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透过金丝眼镜，精准锁定他不自然的站姿。
饭桌上，林渊的筷子三次戳空碗里的米饭。母亲夹来的排骨在碗里渐渐凉透，他机械地咀嚼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林为民将报纸折成西方，茶水在骨瓷杯里泛起涟漪：“学校社团活动还适应？”
这个平常的话题让林渊心脏猛地收缩。他勉强扯出笑：“还...还行。”话音未落，林为民突然将茶杯重重搁在红木桌面上，瓷器碰撞声惊得母亲手中的汤勺当啷作响。
“书房。”林为民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声音像淬了冰，“现在。”
林渊的后背瞬间绷首。厚重的书房门合拢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檀木书架上，林为民获得的“人民公仆”奖章泛着冷光，与墙角保险柜的金属质感交相辉映。
林为民靠在真皮座椅上点燃香烟，烟雾缭绕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压迫感：“从我在摄像头里面看到你在车库你倒车时连续三次压线，到吃饭时碰倒酱油瓶。
再到回答问题前言不搭后语——”烟灰簌簌落在文件上，“说吧，藏了什么事？”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林渊摸出从系统中获得的青铜鱼竿，金属触到掌心的刹那，淡蓝色面板在视网膜上亮起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
“爸，您相信...七天后世界会毁灭吗？”他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死寂漫过书房。林为民夹着香烟的手悬在半空，打火机的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十秒，二十秒，烟雾模糊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胡话。”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半度，“这种谣言传出去，要负法律责任。”
“这是系统提示。”林渊调出倒计时投影，“而且最近市里物资调配异常，您难道没察觉？”
林为民狠狠吸了口烟，烟灰震落在烫金文件封面上。作为在政坛摸爬滚打二十年的江市一把手，他比谁都清楚近期仓库连夜盘点、运输车频繁出入的反常。
但此刻，他的喉结却不受控地滚动——省厅至今没有任何风声，儿子却言之凿凿。
“出去。”林为民突然挥手，烟头在烟灰缸碾出刺耳声响，“让我静一静。”
林渊退出书房时，听见父亲压抑的咳嗽声。门缝里飘出的烟雾裹着焦糊味，透过虚掩的门，他看见林为民瘫坐在椅子上，握着打火机的手微微发抖。
这个向来在新闻发布会上镇定自若的市委书记，此刻正对着满墙的政绩奖状，强撑着点燃第二根烟。
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混着打火机反复打火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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