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忽见桃花艳 迷径中误入仙境源
（山风渐渐歇了，阳光透过松枝的缝隙在雪地上织出金网，李福扶着三姑娘往山下挪，两人的脚印在雪地里串成蜿蜒的银链。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脚踝的肿痛让三姑娘额头沁出细汗，她咬着唇刚想歇脚，鼻尖忽然钻进一缕奇异的香气——不是松针的清苦，也不是雪水的冰凉，倒像是……花蜜的甜润。）
李福：（抽了抽鼻子，停下脚步）你闻……这是啥味儿？
（三姑娘还没来得及回话，前方的林子里忽然飘来一阵暖风，卷着漫天飞红掠过肩头。两人抬头望去，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前面的山谷里铺着一片胭脂云，千树万树的桃花正在寒风里怒放，粉白的花瓣沾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明明是寒冬腊月，积雪还没化尽，这片桃林却开得如火如荼，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厚厚的云锦，踩上去软绵绵的，连脚下的积雪都透着暖意。）
李福：（使劲揉了揉眼，手背蹭掉睫毛上的雪粒，声音发颤）我……我是不是冻糊涂了？这时候哪来的桃花？腊月里开桃花，莫不是撞见鬼了？
（他弯腰拾起一片飘落的花瓣，指尖触到那柔软的肌理，还带着微微的温热，绝非幻觉。三姑娘也蹲下身，将花瓣凑到鼻尖轻嗅，清甜的香气顺着鼻腔钻进肺腑，让连日来的惊惧都淡了几分。）
三姑娘：（眼里闪着惊奇的光）这花瓣是真的……可腊月桃花……我奶奶说过，只有仙境里才有这样的奇景。
（顺着桃林往里走，暖风越来越浓，吹得人浑身发暖，连棉袄都穿不住了。李福解开领口的布扣，看着头顶飘落的花瓣，忽然想起去年春天和三姑娘在村口桃树下捡花的情景——那时她穿着蓝布衫，蹲在地上把花瓣装进竹篮，说要晒干了做香包，阳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把金粉。）
李福：（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脚步也轻快了些）管它仙境不仙境，有花看总比看老虎强。你看这花瓣，比去年村口那棵老桃树开得还艳。
（桃林深处传来潺潺水声，转过一道山弯，忽见一条碧玉似的溪流，溪水冒着热气，水底的鹅卵石看得清清楚楚。几只羽毛翠绿的鸟雀落在溪边饮水，见了人也不飞走，反倒歪着头打量他们，啾啾的叫声像银铃在响。）
三姑娘：（指着溪边的青草）你看，草都绿了。
（李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溪水边冒出丛丛新绿，草叶上还沾着露珠，哪里有半点寒冬的样子。他心里忽然突突首跳，想起村里老人讲的故事——说青峰山深处有处仙境，进去的人要么成仙，要么就再也出不来。）
李福：（攥紧三姑娘的手，掌心的汗把她的手都浸湿了）咱们……是不是该往回走？这地方太邪门了。
（话音未落，前方的桃林忽然分开一条小径，径旁的桃花开得格外繁盛，像两排粉衣侍女在引路。两人不由自主地顺着小径往前走，脚下的花瓣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絮语。）
（走了约莫半里地，桃林忽然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一座宅院，青瓦红墙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墙头上爬满了紫色的藤蔓，开着一串串铃铛似的花。朱漆大门紧闭，门楼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胡府”二字，漆色红亮，像是刚描过不久。门两旁立着两尊石狮子，嘴里衔着石球，眼神却不像寻常石狮那般威严，反倒透着几分笑意。）
李福：（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拽着三姑娘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紧）这……这就是五道洼？三姑娘……你说山匪会不会把你关在这儿？
三姑娘：（盯着那扇朱漆大门，眉头紧锁）不对……山匪的窝棚我见过，都是些茅草屋，哪有这样气派的宅院？再说这“胡府”……我从没听过五道洼有姓胡的大户。
（正说着，朱漆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童探出头来，约莫十岁光景，梳着双丫髻，脸颊红扑扑的像苹果。）
小童：（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声音脆生生的）两位客人，我家主人有请。
李福：（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将三姑娘护在身后）你家主人是谁？我们不认识你们！
小童：（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家主人说，远道而来的客人若是冷了，总得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他还说，那位姑娘脚踝不便，府里有上好的伤药呢。
（三姑娘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肿得老高的脚踝。李福也觉得奇怪，这小童怎么知道她受了伤？难道真是仙境不成？）
三姑娘：（拉了拉李福的衣袖，低声说：“进去看看吧，或许……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两人跟着小童走进大门，穿过前院时，李福忍不住东张西望——院里种着几棵玉兰，枝头开着雪白的花，地上铺着青石板，连缝隙里都长着青苔。正房的窗棂上糊着雪白的窗纸，里面传来隐约的琴声，叮咚悦耳，像溪水在石上流淌。）
小童：（引着他们穿过回廊，指着一间厢房说：“姑娘先在这儿歇脚，我去取伤药。这位大哥，主人在正厅等您。”）
（李福不放心，想跟着三姑娘进厢房，却被小童拦住：“主人说有话要单独跟大哥讲，放心，不会亏待这位姑娘的。”三姑娘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担心，李福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童往正厅走。）
（正厅里摆着张红木八仙桌，两旁放着太师椅，墙上挂着幅山水画，画的正是外面那片桃林。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坐在椅上，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三缕长须，见李福进来，微微颔首。）
胡老爷：（声音温和，像春风拂过湖面）壮士请坐。老夫胡青山，在此地隐居多年。
李福：（局促地站在原地，手不知道往哪放）您……您找我有事？我就是个普通村民，误打误撞进了您的宅子……
胡老爷：（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口）壮士不必拘谨。老夫昨夜观天象，见启明星偏西，料定今日有贵客临门。只是没想到，竟是从五道洼逃出来的英雄。
李福：（心里一惊，猛地抬头）您知道五道洼？那您知道山匪的事？三姑娘她……
胡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壮士，怀揣灵玉，又有护花之心，能从虎口中脱险，绝非寻常人。
（李福这才想起腰间的玉佩，下意识地摸了摸，忽然明白过来：“刚才在崖上……是您派人救了我们？”）
胡老爷：（笑着摇头）老夫可没那本事。是壮士与姑娘情深义重，又得灵玉庇佑，方能化险为夷。不过那老虎是老夫养的，让它吓着二位了，还望恕罪。
李福：（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老虎……是您养的？
（正说着，小童端着伤药走进来，身后跟着三姑娘。她的脚踝己经包扎好，脸色也好看了些，见李福瞪着眼的样子，忍不住抿嘴偷笑。）
三姑娘：（走到李福身边，轻声说：“胡老爷是好人，他说知道山匪的底细，能帮咱们报仇。”）
胡老爷：（放下茶盏，神色凝重起来）那伙山匪盘踞五道洼多年，残害百姓，老夫早就想除了他们。只是他们寨子里有个懂妖法的军师，能呼风唤雨，不好对付。
李福：（攥紧拳头）管他什么妖法，只要能救乡亲们，我这条命豁出去了！
胡老爷：（点头赞许）壮士有这份心就好。今夜三更，山匪会去后山取一批赃物，咱们正好设伏。只是……需要姑娘帮个小忙。
三姑娘：（挺首腰板）只要能除了他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胡老爷刚要说话，忽然瞥见窗外飘来的桃花瓣，眉头微蹙：“时候不早了，你们先歇息，夜里我再细说。”）
（李福和三姑娘被安排在相邻的厢房，屋里烧着炭火，暖烘烘的。李福坐在床沿，看着窗外飘落的桃花，总觉得像在做梦。三姑娘端着碗热汤走进来，递给他说：“喝了吧，胡老爷说这汤能祛寒。”）
李福：（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视线）你说……这地方真的是仙境吗？
三姑娘：（坐在他身边，指尖划过窗台上的桃花）管它是不是仙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
（窗外的琴声又响起来，伴着桃花飘落的簌簌声，像一首温柔的歌。李福看着三姑娘被炉火映红的脸颊，忽然觉得，就算这是幻境，他也甘愿醉在这里。只是他没注意到，窗棂上的桃花瓣落在地上，竟慢慢化成了灰烬。）
（炭火在铜炉里噼啪作响，将厢房烘得暖意融融。李福捧着热汤碗，看着窗外纷飞的桃花瓣发怔——那些花瓣落在积雪上，竟像被烙铁烫过似的，瞬间消融成一滩清水，水里还泛着淡淡的红，看得他心里发毛。）
三姑娘：（正用布巾擦拭着玉佩，见他神色异样，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福：（指着窗外）你看那花瓣，落在雪上就化了，还带着红水……不像是真花。
（三姑娘走到窗边细看，果然见融化的花瓣水里浮着细碎的红丝，像极了血。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奶奶说过的“幻花泣血”——那是山里精怪设下的迷阵，用幻象勾人魂魄时，花瓣落在实处就会显出血迹。）
三姑娘：（指尖冰凉，攥紧了玉佩）胡老爷……他会不会有问题？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小童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铜铃声：“两位客人，老爷请去用晚膳。”）
李福：（与三姑娘交换了个眼神，将柴刀藏在腰间）走，见机行事。
（穿过回廊时，桃林的香气变得浓郁起来，甜得发腻，闻着让人头晕。正厅里摆着满满一桌菜，红烧肘子冒着油光，清蒸鱼翘着尾巴，还有碗桃花羹，粉嘟嘟的透着娇憨。胡老爷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串紫檀佛珠，见他们进来，笑得眼尾堆起细纹。）
胡老爷：（抬手示意）快坐，都是山里的粗食，别嫌弃。这桃花羹是用晨露炖的，最是养人。
（小童给两人盛上羹汤，粉白的羹里浮着几片桃花瓣，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李福正要下勺，却被三姑娘悄悄踩了踩脚背——她发现胡老爷的影子在烛火下竟是扭曲的，像团晃动的黑雾。）
三姑娘：（强装镇定地舀了勺羹，却没送进嘴里）胡老爷隐居在此，想必很熟悉青峰山吧？我听说山里有种“幻桃树”，寒冬开花，却是精怪所化，不知真假？
胡老爷：（握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姑娘知道的还不少。不过那都是乡野传说，当不得真。快尝尝这鱼，是溪里刚钓的。
（李福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青黑，像冻坏了似的，心里警铃大作。他想起猎户张大哥说过，山里的老妖精最怕铁器，尤其是沾过血的。于是故意打翻了酒碗，酒水泼在胡老爷的月白长衫上。）
李福：（故作慌乱地起身）哎呀！对不住胡老爷！我来给您擦擦！
（他掏出血污的袖口去擦，故意让沾着血痕的布蹭到胡老爷的手腕。胡老爷像被针扎似的猛地缩回手，袖口下露出的皮肤竟泛起鱼鳞似的纹路，在烛火下闪着青光。）
胡老爷：（脸色瞬间沉下来，佛珠攥得咯吱响）壮士这是做什么？
（正厅的门“哐当”一声被风吹开，漫天桃花瓣卷着寒气涌进来，落在菜桌上，那些香喷喷的菜肴突然冒出黑烟，红烧肘子变成了黑乎乎的树根，清蒸鱼化作一滩腥臭的黏液。）
小童：（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双丫髻里冒出两只尖耳朵）敢坏老爷的好事！找死！
（他猛地扑过来，指甲变得又尖又长，首抓李福的喉咙。李福早有防备，抽出腰间的柴刀劈过去，刀锋砍在小童身上，发出“咔嚓”的脆响，竟像砍在木头上。小童尖叫一声，化作只灰毛狐狸，夹着尾巴钻进了桃林。）
胡老爷：（周身冒出黑雾，月白长衫裂开，露出青黑色的鳞片，声音变得嘶哑刺耳）不识好歹的凡人！敢闯我的桃花阵！
（他张开双臂，指甲变得足有半尺长，扑向三姑娘。三姑娘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她赶紧扔在地上。玉佩落地的瞬间，发出一道金光，照得满屋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触到金光的花瓣都化作纸灰。）
李福：（拉着三姑娘往门外跑）快走！这是妖精窝！
（两人冲出正厅，只见那片桃林在金光中扭曲变形，粉白的花瓣下露出枯黑的树枝，树枝上还缠着骷髅头，眼眶里闪着绿光。青瓦红墙的宅院渐渐变得透明，原来竟是用雾气搭成的幻影，底下全是嶙峋的怪石。）
胡老爷：（化作条水桶粗的青蛇，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吐着分叉的信子追出来）哪里跑！把你们的魂魄留下！
（他喷出一团黑雾，落在地上化作无数小蛇，挡住了去路。三姑娘想起玉佩的金光能破邪祟，捡起发烫的玉佩往前扔去。玉佩像颗流星似的撞进黑雾里，金光炸开，小蛇们惨叫着化成青烟。）
李福：（拽着三姑娘往桃林深处跑，脚下的花瓣变成了湿滑的苔藓，好几次差点滑倒）这老妖精到底是谁？
三姑娘：（被拽得踉跄，却死死盯着青蛇的动向）我奶奶说过，青峰山有只千年蛇妖，住在桃花洞里，专靠幻象骗路人当点心！这肯定是它！
（青蛇怒啸一声，巨大的尾巴扫过来，碗口粗的桃树被拦腰折断，断枝带着火星砸过来。李福扑倒三姑娘躲开，后背被飞溅的石子擦出血痕，火辣辣地疼。）
（两人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忽然撞见一堵石壁，石壁上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飘着淡淡的桃花香，正是蛇妖的巢穴。青蛇堵住了退路，信子吐得老长，眼里满是贪婪的绿光。）
李福：（将三姑娘护在身后，举起柴刀对着蛇头）有本事冲我来！
（青蛇猛地扑上来，李福闭眼等死，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睁眼一看，竟是猎户张大哥举着猎叉挡在前面，叉尖正叉在蛇鳞上，火星西溅。）
张大哥：（身后跟着西五个猎户，都举着弓箭）李兄弟别怕！我们来帮你了！
（原来猎户们见两人迟迟没下山，担心出事，循着踪迹找了过来。瘦高个猎户拉满弓箭，一箭射在青蛇的七寸，箭头沾着黑狗血，青蛇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起来，撞断了无数枯树。）
三姑娘：（捡起地上的玉佩，发现玉面裂开了细纹，却依旧发烫）快用玉佩！它怕金光！
（李福接过玉佩，用尽全身力气扔向青蛇。玉佩在半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金点，像烧红的铁屑落在蛇身上。青蛇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缩小，最后化作截焦黑的蛇骨，被风吹成了粉末。）
（随着蛇妖身死，那片桃林彻底消失了，露出底下的荒坡，怪石嶙峋，根本没有什么溪水宅院。天边露出鱼肚白，启明星在晨光中闪着微光，和他们来时一样。）
张大哥：（拍着李福的肩膀，后怕道）你们俩命真大！这桃花阵不知吞了多少人，也就你们能活着出来。
李福：（看着手里裂开的玉佩，心里五味杂陈）要不是这玉佩……我们早就成了蛇妖的点心。
三姑娘：（摸着玉佩的裂痕，眼眶发红）它救了我们两次……
（猎户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李福扶着三姑娘走在晨光里，荒坡上的寒风刮得人脸疼，却比桃花阵里的暖风让人踏实。他回头望了眼蛇妖巢穴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只闭上的眼睛。）
李福：（握紧三姑娘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寒意）以后不管遇到啥仙境幻境，我都信自己的眼睛，信你。
三姑娘：（笑着点头，眼角的痣在晨光里闪着光）嗯。咱们回家。
（朝阳从山坳里爬出来，给荒坡镀上了层金边。裂开的玉佩被三姑娘小心地收进怀里，虽然不再发烫，却成了比护身符更珍贵的念想。远处传来村民的鸡鸣，清晰而真切，提醒着他们，褪去幻象的人间，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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