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余烬散去,北城重新沉入春夜。护城河水面浮起一层极薄的雾,像给方才的流星尾迹盖上了半透明的被单。林星靠在江砚肩头,数他颈侧脉搏——咚、咚、咚,与远处钟楼共振,每三下就有一次重叠,仿佛有人替他们把此后拍成节拍。
“0.1秒。”江砚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激光从指缝到天空,再反射进瞳孔,只要0.1秒——可它己经把‘LOVE’写进宇宙缓存。”
林星抬眼,眸里还残留钴蓝的光斑:“那我们就趁缓存没清除,把此后复制到下一次星光。”
二
众人陆续散去,老桥只剩他们和尹老板。餐车的卫星锅还在缓慢旋转,像不肯停转的留声机。屏幕跳出最新数据:
「寄件状态:己揽收
当前位置:北斗二至天权之间
预计投递:下一次星光亮起0.1秒后」
尹老板把一张新回执撕下来,递过去——纸质是夜光材质,在黑暗里发出极弱的银辉:
“运费己付,超重0.1g——那是你们刚才的吻。”
林星把回执对折,塞进牛仔裤后袋,贴近皮肤,像给心跳加了一张随身携带的通行证。
三
两点十五分,月亮隐到云后,世界陷入短暂的“关灯测试”。江砚从琴盒里拿出旧吉他,拨片是去年在北角打磨的鲸骨片,一碰弦就发出带着咸味的共鸣。他弹的是《夜航星》最新变奏,降B调,慢速,像在0.1秒的缝隙里插入一段延长音。
林星打开相机,把镜头对准漆黑的水面——ISO调到12800,长曝光30秒。快门按下,屏幕逐渐显出画面:一片看似静止的黑暗里,其实藏着无数细小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屑,亦像方才1200片“心跳落叶”的残影。
“原来黑暗不是空,”她轻声说,“是尚未命名的星光缓存。”
西
曝光结束,照片自动保存,文件名跳出默认日期:2028-04-02 02:17。江砚瞥见,忽然有了主意——他把吉他递给她,自己掏那张空白机票,在日期栏快速写下:
——2028.04.02 02:17.1
只比照片文件名多0.1秒。
“就这个时间,”他抬眼,“让此后在宇宙缓存里正式落地。”
林星笑着把机票沿折痕撕成两半,一半写L,一半写J,像把0.1秒拆成两份心跳;然后叠在一起,折成极小的纸飞机,机头对准北斗,机尾贴着那张夜光回执。
五
两人走到桥拱最高处,同步深呼吸——
“三、二、一。”
纸飞机脱离指尖,没有下坠,而是被桥洞特有的穿堂风托举,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接住,沿着抛物线缓缓爬升——
0.05秒,掠过铜印章;
0.08秒,擦过激光极光的余烬;
0.1秒,恰好撞进流星消失的天幕方位,化作一个极弱的绿点,再被夜色吞没。
时间很短,又很长——
短到不够眨眼,
长到足以让此后在宇宙缓存里完成一次写入。
六
尹老板的卫星锅“滴”一声轻响,屏幕刷新:
「投递成功
签收人:下一次星光
签收时间:02:17.1
重量:0.1秒心跳
状态:己缓存,永不丢失」
七
桥下,水面恢复平静,像一块被重新格式化的硬盘。林星把相机屏幕转向江砚——
黑暗背景里,那0.1秒的绿点被放大成一颗并不规整的星,星旁自动生出一条虚线,延伸至画面边缘,像给此后加了一张永不落地的航线图。
“宇宙把它存档了。”她轻声说。
“我们也一样。”江砚握住她手,十指交扣,掌心相对——
12次与18次的心跳,在0.1秒的间隙里重叠,再被黑暗放大,像两颗星短暂合并,从此共用一条轨迹。
八
凌晨三点,风停了,留声机也停了。老桥陷入漫长的安静,只剩心跳还在持续低频共振。林星把脑袋抵在江砚肩窝,声音轻得像怕惊动黑暗:
“江砚,0.1秒够吗?”
“够。”他吻她发顶,“只要缓存不灭,此后就永远刷新。”
九
三点零五分,尹老板收好卫星锅,把餐车灯熄灭,像给世界按下最后一个保存键。他转身离开,背影被路灯拉长,像一条正在上传的数据流。
桥洞重新归于寂静,却不再空——
黑暗里,有0.1秒的星光在缓存,
有12与18次的心跳在合并,
有此后在永不落幕地发芽。
十
林星伸手,在空气里写下最后一行字——
——此后
——便是
——0.1秒的永远
江砚握住她手,与她一起把笔划写进黑暗,像把名字写进宇宙的缓存。
黑暗接住字迹,心跳接住黑暗,
此后接住心跳,
0.1秒接住此后——
像一环套一环的星光,
永不丢失,
永不落地,
永不剧终。
——本章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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