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光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是唯一的光源，惨白，执着，映着林风那张被熬夜熬得有点发青的脸。
键盘在他手下噼啪作响，快得像要擦出火星子，鼠标被甩得几乎要脱手飞出去。屏幕上，他操控的“疾风游侠”角色正以非人的速度在“幽暗矿洞”副本里穿梭，箭矢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精准地将一只只丑陋的穴居矿工钉死在粗糙的岩壁上。
“啧，这单子真特么肝。”林风低声嘟囔一句，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凌晨3点47分。胃里空得发慌，桌子上堆着几个泡面桶，散发出油腻的余味。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不是期待中的代打平台结算通知，而是催缴学费的短信提示，冰冷的数字像针一样刺进眼球。他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眼神却更凶悍地盯回屏幕。
代打账号“龙傲九天”的等级进度条在副本经验值的灌注下，正以龟速但坚定地爬向满级。快了，就快刷完了。刷完这一轮，再接个通宵，下学期的生活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行压下胃部的抽搐，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狠了。
就在“疾风游侠”一个漂亮的滑步转身，拉满长弓，闪烁着寒芒的箭矢即将射向最后一只精英矿工头目的瞬间——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爆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深夜的寂静！
林风眼前的整个世界猛地一黑！
不是游戏里的黑屏，是物理意义上的、彻底的黑暗。电脑主机箱里发出几声短促、绝望的嗡鸣，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连散热风扇的嗡嗡声都消失了。出租屋瞬间坠入死寂，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背景光，在窗帘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弱暧昧的惨白。
“操！”林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秒，随即疯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他手忙脚乱地去摸主机电源键，指尖冰凉，带着不祥的预感。
屏幕一片死寂的漆黑。
他反复按动电源键，主机毫无反应，像个沉默的黑色棺材。冷汗瞬间从额角和后背渗了出来，顺着脊椎往下淌。那份代打单子，熬了快两天才刷到这进度的单子！账号！赔偿金！学费！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粗暴地拔掉电源线，又狠狠插回去，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再次按下电源键。
嗡——
这一次，主机内部响起了风扇转动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大病初愈般的虚弱。屏幕中央亮起了主板厂商那熟悉的LOGO，光芒刺眼。
林风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进度条缓慢地爬升，终于，熟悉的《星界远征》登录界面伴随着恢弘但此刻在他听来无比刺耳的音乐跳了出来。他手指哆嗦着输入账号密码，几乎按错了好几次。
登录成功。
角色选择界面，“疾风游侠——龙傲九天”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林风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呼出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己经被冷汗浸透一小片。他迫不及待地点击进入游戏。
光影流转，像素重组，角色“龙傲九天”重新出现在幽暗矿洞深处。那只精英矿工头目还在原地，举着矿镐，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似乎对刚才的突然掉线毫不知情。矿洞潮湿阴冷的空气感透过屏幕传来。
“还好还好……”林风悬着的心落回一半，抹了把额头的汗，重新握住鼠标。先把这个精英怪干掉，副本就结束了。他习惯性地将鼠标指针移向技能栏最常用的位置，准备按下“寒冰箭”的快捷键——
指尖悬停在了半空。
天天向上19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整个人僵住了。
技能栏最底端，原本空置的快捷技能格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按钮图标。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精致的符文，甚至没有文字说明。它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灰色方块，边缘粗糙得像是用像素随意堆砌起来的，方块中央，画着一个极其潦草、歪歪扭扭的红色感叹号。
像某种系统崩溃时弹出的原始错误提示，又像一个蹩脚黑客随手丢下的恶作剧标记。它突兀地躺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廉价而诡异的格格不入感。
林风皱紧眉头，脑子有点懵。刚才……掉线前有这个玩意儿吗？绝对没有！他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游戏里，技能栏熟得闭着眼都能摸出来。这鬼东西哪来的？蓝屏的“赠品”？系统错误残留？
他下意识地移动鼠标指针，小心翼翼地悬停在那灰色方块上。
没有系统提示框弹出。
没有技能描述。
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个粗糙的红色感叹号，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静静地与他对视。
一种极其荒诞又莫名不安的感觉，顺着脊椎慢慢爬升。幽暗矿洞的背景音乐似乎也变得诡异起来，矿工头目的低吼仿佛带着嘲弄。
林风的手指在鼠标左键上着，犹豫不决。理智告诉他，这玩意儿绝对不正常，碰了很可能出事。但另一种属于游戏老鸟的好奇心，或者说是一种“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赌徒心理，开始蠢蠢欲动。
代打账号……封号风险……学费……
这些沉重的字眼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被“反正这破号也不是我的”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压了下去。
“妈的，死就死！”
他眼一闭，心一横，手指重重地按了下去！
鼠标左键清脆的点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灰色方块上的红色感叹号，猛地闪烁了一下！像一颗被激活的、诡异的心脏。
林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指习惯性搭着的“寒冰箭”快捷键——F1。
就在他按下那诡异灰色按钮的同时，他的手指也条件反射地、几乎是同时按下了F1！
“疾风游侠”应声而动，流畅地拉开了他那张铭刻着符文的长弓。弓弦震动，一支箭矢激射而出！
但这支箭……不对劲！
没有熟悉的冰蓝色霜华凝聚，没有破空时带出的凛冽寒气。射出去的箭矢，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油腻、极其不真实的粉白色，箭身周围还萦绕着一圈圈螺旋状的、粘稠的彩色光晕，活像是打翻了的廉价冰淇淋和色素混合在一起。
箭矢划过的轨迹，空气中留下一道油腻腻的、散发着甜腻气息的彩虹拖尾。
矿工头目显然也懵了，它那简单的AI大概无法理解这违背物理法则和元素构成的攻击。它甚至忘了躲避，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由那支粉白色、拖着彩虹尾迹的怪箭，“噗”的一声，精准地扎进了它那覆盖着岩石般皮肤的胸膛。
没有血花飞溅。
没有冰霜冻结。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紧接着——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极其夸张的、类似生日蛋糕被砸烂的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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