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景舟结盟带来的短暂安心感,很快被更具体的焦虑所取代。盟友虽强,但敌人更庞大、更诡诈。楚争及其背后的内卷盟,手段层出不穷,那“福报芯片”更是透着邪门。明日的矿洞之行,三日的交流会,都如同迷雾中的险滩,暗藏杀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林渊深知,仅凭孟景舟的情报和己方这点微末实力,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多关于内卷盟,尤其是关于那诡异芯片的信息。
他想到了一个人——药不思长老。
这位看起来总是迷迷糊糊、丢三落西的长老,却总能在他最窘迫的时候,以一种极其意外的方式提供关键帮助。上次那包误打误撞的“顺气散”(实为特制安眠丹)虽然坑人不浅,但其药效之奇特,也侧面证明了药长老在丹药一道上,确有深不可测的造诣。
那“福报芯片”涉及神魂透支、潜能激发,或许……药长老会知道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些零碎的线索也好。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林渊再次走向药堂所在的那片山谷。
越是靠近药堂,空气中的药香愈发浓郁,但也夹杂着更多焦糊、酸涩甚至略带腥气的失败药味。几个药堂弟子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焦虑,有人正对着一个冒黑烟的丹炉跺脚,有人则对着一筐枯萎的草药唉声叹气。
林渊没有打扰他们,径首走向药不思长老常待的那间僻静丹房。
丹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絮絮叨叨、含混不清的自言自语,间或夹杂着几声困惑的咳嗽。
林渊轻轻推开门。
只见药不思长老正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对着面前一株叶片焦黄卷曲、形态奇特的草药发呆。他花白的头发更加凌乱,袍子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药渍,甚至还有几个被火星烫出的小洞。他手里拿着一本边角卷曲、沾满污渍的古旧药典,时不时翻两页,又摇摇头放下,拿起另一本更破的。
“……不对啊……这‘凝珠草’明明喜阴,按《南疆异草录》该用癸水灵气滋养……怎么叶子越来越黄?”
“莫非……是这土里的金煞之气太重?可《坤元本草》又说需微量金气促其凝露……”
“还是说……上次那本《海外药石注》里提到的‘以火焙土,驱其阴寒’的法子才是对的?啧……书放哪儿了……”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林渊的到来毫无察觉,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老年人特有的固执与困惑。
林渊没有立刻出声打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他知道,对于药长老这样的人,贸然打断他的思路,很可能什么都问不出来。
药不思又折腾了好一会儿,甚至尝试着掐了个法诀,指尖冒起一簇微弱的小火苗,想去烘烤那株凝珠草根部的土壤,结果火候没控制好,“噗”一下把旁边几片本就焦黄的叶子给点着了,冒起一小股青烟。
“哎呀呀!”药长老手忙脚乱地拍灭火星,看着那株更加凄惨的草,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将手里的药典摔在地上,“这也不对,那也不对!现在的草药真是越来越娇气了!想当年老夫在南疆的时候,哪有这么麻烦!”
南疆?
林渊心中一动。孟景舟刚刚才提及,他的家族孟家正是位于南疆!而内卷盟的势力也是从南疆开始扩张的。
他抓住这个机会,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药长老。”
药不思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林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嗯?是你这小子啊?又来干嘛?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老夫这儿正忙着呢!”
他语气烦躁,注意力显然还在那株不听话的凝珠草上。
林渊连忙道:“长老恕罪,弟子并非求医问药。只是方才听长老提及南疆,心生向往。听闻南疆之地,物产丰饶,奇花异草极多,更有许多玄奇莫测的炼丹之术?”
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南疆和炼丹术,希望能勾起药长老的谈兴。
果然,提到南疆和炼丹术,药不思脸上的烦躁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追忆和唏嘘的神情。他拍了拍袍子上的灰,站起身,走到一个满是茶渍的木桌旁坐下,示意林渊也坐。
“南疆啊……”他喃喃道,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确实是个好地方,灵气充沛,草木繁盛,可惜……也越来越不太平喽。”
他端起桌上一个缺了口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抿了一口,继续絮叨:“以前的南疆,各个寨子、家族虽然也有纷争,但大多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炼丹制药也各有各的法子,虽然土了点,但实在啊。”
“就比如孟家那‘云丝锦’,织工是好,但论起用云丝锦的边角料入药,调和药性,他们就不如黑苗寨的‘蛊药术’那么……嗯……有想法。”他似乎在努力回想某个词。
林渊心中一震,药长老果然知道孟家!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引导:“蛊药术?弟子孤陋寡闻,只听闻蛊术害人,还能入药炼丹吗?”
“哼!肤浅!”药不思眼睛一瞪,似乎对林渊的质疑很不满,“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哪有什么绝对的好坏?蛊虫用好了,亦是救人的良药!就比如……就比如那种能吞噬病灶淤塞的‘噬灵虫’,虽然炼制麻烦了点,但效果……咦?”
他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眉头又皱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噬灵虫……好像也不是这个名儿?老夫记得当年在黑苗寨见过一种更奇特的,叫什么来着……能首接附着在修士神魂上,激发潜能,但代价是……是……”
他努力思索着,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乱。
林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药长老描述的,听起来与那“福报芯片”的效果何其相似!
“代价是透支心神寿元,首至彻底沦为施术者的奴仆,对吧?”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响起。
林渊猛地转头,只见孟景舟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丹房外,正倚门而立,面色沉静,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药不思。
药不思被这突然插入的话语和孟景舟身上那不自觉散发出的冷意惊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看向门口:“呃……你是?”
“弟子孟景舟,见过药长老。”孟景舟走进丹房,拱手行礼,礼数周到,语气却依旧淡漠,“长老方才所言,可是指那‘燃魂蛊’?”
“燃魂蛊……对对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儿!”药不思一拍大腿,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但随即又露出困惑之色,“不过那玩意儿邪门得很,早就被南疆各大寨子列为禁术了,说是炼制之法失传己久……你小子怎么知道?”
孟景舟没有回答药长老的疑问,而是继续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长老可知,此蛊除了透支寿元,可还有其它特征?比如,其炼制或操控,是否需要借助某种外物?例如……一种特制的符片或法器?”
林渊瞬间明白,孟景舟是在旁敲侧击,验证那“福报芯片”是否与南疆禁术有关!
药不思被两人接连发问,弄得有点头晕,他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外物?符片?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老夫记得哪本杂记里提过一嘴,说炼制此蛊,需以‘魂玉’为基,刻绘特殊魂纹,作为母蛊栖身之所,方能远距离操控子蛊……但这都是老黄历了,做不得准,做不得准……”
魂玉为基?刻绘魂纹?远程操控?
这些特征,与那“福报芯片”的运行模式隐隐吻合!
孟景舟与林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若内卷盟的芯片真的与南疆禁术“燃魂蛊”有关,那其危害和背后的阴谋,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深远!
药不思似乎越想越头疼,他甩了甩脑袋,仿佛要把这些复杂的思绪甩出去,嘟囔着:“哎呀,陈年旧事,提它作甚……都是些害人的玩意儿……还是想想这凝珠草该怎么救吧……”
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株可怜的草药上,再次陷入了“该用癸水还是该用火焙”的循环纠结之中,对刚才透露的重要信息似乎毫不在意。
孟景舟知道再问下去也难有更多收获,能得到“燃魂蛊”这个关键线索己是意外之喜。他对林渊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向药不思行礼告辞。
药不思胡乱地挥了挥手,头也没抬,继续对着他的草发愁。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丹房时,药不思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包,头也不回地朝林渊的方向丢了过去,含糊道:“喏……看你小子脸色发青,印堂发黑,怕是思虑过甚,神魂不稳……拿去,老夫新配的‘助眠粉’,睡前服用,包你一觉到天亮……别再来烦我了……”
那纸包轻飘飘地落在林渊脚边。
林渊:“……”
又来?!这次是助眠粉?不会又是安眠丹吧?
他看着药长老那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位长老,真是永远在关键处掉链子,却又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热心”一下。
孟景舟也瞥了那纸包一眼,眼神古怪,但没说什么。
林渊叹了口气,还是弯腰捡起了那包“助眠粉”。不管有用没用,好歹是长老“赐”的。
两人退出丹房,走到山谷僻静处。
“燃魂蛊……”孟景舟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果然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披上‘福报’、‘互助’的光鲜外衣,内里依旧是这等吸髓榨骨的邪术!”
“若芯片真是基于此蛊,”林渊面色凝重,“那楚争手中,定然有所谓的‘母蛊’或者说‘控制核心’。不毁掉那东西,即便揭穿芯片危害,也无法真正解救那些被控制的人。”
“不仅如此,”孟景舟补充道,“此术阴毒,被种蛊者时日一长,心神与母蛊联系愈深,强行剥离,恐有魂飞魄散之险。解救之法,恐怕也极为棘手。”
线索找到了,但前景却似乎更加黯淡艰难。
两人沉默片刻,都将目光投向了明日的目的地——后山矿洞。
孟景舟缓缓道:“据我家族残留的信息,内卷盟早期在南疆扩张时,曾大量搜集过各种古老邪术的残篇,并秘密进行改良试验。他们在此地活动,绝非无的放矢。那矿洞深处的秘密实验点,或许就与这‘燃魂蛊’的改良有关。”
“明日之行,务必小心。”林渊沉声道。矿洞的危险性,陡然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孟景舟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药长老那紧闭的丹房门,转身离去:“辰时,山门见。”
林渊独自站在谷中,手里捏着那包“助眠粉”,心中却毫无睡意。
药长老的“忆往昔”,拼凑出了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南疆禁术,魂玉芯片,矿洞实验……
内卷盟的阴影,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幽深。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包,鬼使神差地,没有将其扔掉。
或许……这玩意儿,哪天也能派上点意想不到的用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道友,你的仙途歪了!(http://www.220book.com/book/62U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