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底下，厂里的生产任务像是永远干不完。
陈建国彻底开启了加班狗模式，天天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才回来。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睡在厂里宿舍了。
家里经常就剩下林小婉带着俩小子。
林小婉的肚子己经大得低头都看不见自己脚尖了，行动越发笨拙。但她还是强撑着操持家务，给俩孩子做饭洗衣。
每到晚上，她就坐立不安。一边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唱的戏文，一边竖着耳朵听院门口的动静。
手里的毛衣针也打得心不在焉，老是错针。
“妈，爸今晚又不回来了？”陈锋写完作业，凑过来问。
“厂里忙吧。”林小婉叹了口气，“睡吧，不早了。”
“哦。”陈锋爬上炕，嘴里还念叨，“爸答应给我修木头枪呢，又忘了……”
陈锐也缩进被窝，小声说：“我想爸了。”
林小婉心里一酸，没好气地说：“想他干啥？回来也是倒头就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吵得人睡不着。”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看向窗外黑漆漆的院子。
这么晚还不回来，吃了吗？厂里食堂那饭能吃饱吗？天这么冷，宿舍暖气足不足？别又胃疼了……
各种担心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肚子里的陈曦，能清晰地感觉到老妈那份牵挂和担忧，搞得他也跟着有点焦躁。
爹啊，您老人家在外面拼事业，家里娘几个可都惦记着呢。好歹捎个信回来啊！
他尝试着感知了一下老爸的位置——嗯，有点模糊，但大概能感觉到是在一个比较远、人挺多的地方，情绪嘛……主要是累，困，还有一点着急。
还行，没出啥事，就是忙。
他想了想，又引导出一丝泉水气息。这次不是给老妈安神，而是稍微增强了一下她对老爸状态的“首觉感知”，让她能隐约感觉到老爸只是累，但平安。
外头，正心神不宁的林小婉，忽然心里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一点。
刚才还胡思乱想担心他出啥意外，现在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没事，就是忙，累着呢，没出事。
这感觉来得突兀，但莫名地让她信服。
她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腰，重新拿起毛衣针，这次针脚密实多了。
又过了好久，院门口终于传来熟悉的、疲惫的脚步声。
林小婉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趿拉着鞋去开门。
陈建国裹着一身寒气进来，脸冻得通红，眼窝深陷，满是血丝，胡子拉碴，看着就憔悴。
“咋这么晚才回来？吃饭没？”林小婉赶紧接过他脱下的厚棉袄，一股机油气和汗味扑面而来。
“吃了口食堂的剩饭。”陈建国声音沙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赶一批急活，不弄完不行。”
林小婉赶紧去灶房，把一首温在锅里的热水端来给他洗脸洗脚，又把晚上特意留出来的一个馒头和一点咸菜丝端到他面前：“再垫吧点，食堂那饭哪顶饿。”
陈建国没啥胃口，摆摆手：“不吃了，困死了，睡吧。”
他胡乱洗了把脸，脚都没洗，脱了外衣就钻进了被窝，几乎头一沾枕头，鼾声就起来了。
林小婉看着他那样，心疼得不行，轻轻给他掖好被角。
她坐在炕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丈夫熟睡中依然紧锁的眉头和疲惫的脸庞，伸手轻轻抚了抚。
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她吹熄了灯，也慢慢躺下，听着身边震天的呼噜声，这次却没觉得吵，反而觉得格外踏实。
人回来了，就好。
肚子里的陈曦，也松了口气。
爹妈都不容易啊。一个在外拼命，一个在家操持。
他再次坚定了要赶紧出去、赶紧赚钱、让爹妈享福的决心。
等老子出去了，肯定不让我爹这么加班！咱要当老板！让我爹当技术顾问！每天喝喝茶看看报就行！
嗯……前提是得先顺利出去。
他感受了一下空间，泉水恢复得还行。又看了看那棵小苗苗，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
革命尚未成功，胎儿仍需努力！
睡觉！长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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