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驴拉磨，一圈圈转得慢，但冷不丁回头一看，居然也走出老远了。
眼瞅着陈曦都能满地乱爬、偶尔扶着墙颤巍巍站一会儿的时候，沪上那边，终于传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不是信，是电报！加急的！
邮递员在院门口喊“陈建国拿印章！沪上来电报了！”的时候，声音都带着股不同寻常的劲儿。这年头，电报可不是啥好事，不是急事就是大事。
陈建国当时正在院里修自行车，一听“电报”俩字，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扳手差点砸脚面上。脸都白了，蹭地站起来就往门口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是岳父岳母出啥事了吧？
林小婉在屋里听见，也吓得不轻，抱着陈曦就跟了出来，心口砰砰跳。
陈建国手指头有点抖，接过电报单子，撕开一看。
上面就一行字，言简意赅，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
“项目竣工款己汇速查收 兄海”
陈建国瞪着那行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呼吸猛地一窒，整个人僵在原地，跟被点了穴似的。
“咋……咋了？出啥事了？”林小婉看他脸色变来变去，不像悲痛，倒像是……震惊过度？吓得声音都发颤。
陈建国猛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好像那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了。他把电报递给林小婉，声音有点飘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看看……二哥发的……项目……竣工了……钱……钱汇过来了！”
林小婉赶紧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遍，也愣住了，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喃喃道：“竣……竣工了？这么快？钱……钱都汇了？”
两口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被天上馅饼砸中的茫然。
当初舅舅林海来的时候，提起浦东开发，撺掇他们投点钱买地，他们只当是遥远的故事听听。后来被陈曦时不时“浦东浦东”地念叨，加上林海后来又写信详细说了规划，描绘了美好前景，他们才终于动了心。
可那动心也是有限的。俩人背着爷奶和大伯，偷偷摸摸商量了好几个晚上，牙都快咬碎了，才最终决定，把家里压箱底的大部分积蓄，又找借口跟厂里关系好的工友借了一点，凑了一笔对他们来说堪称巨款的钱，瞒着所有人，汇给了林海，委托他全权操作，在浦东最偏远、最便宜的地方，买了很小的一块宅基地的产权。
之后，就跟石沉大海一样。除了偶尔林海来信说项目在规划、在动工，就没别的消息了。时间一长，两人都快把这事忘了，甚至私下里后悔过，觉得这钱怕是打了水漂了，心疼得首抽抽。
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好像也没几年？居然就竣工了？钱都回来了？
“多……多少钱？”林小婉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风吹走。
“电报上没说……”陈建国也压低声音，心脏砰砰狂跳，“走！快去邮局查查！”
他也顾不上修车了，把扳手一扔，胡乱擦了把手，拉着林小婉就往邮局跑。陈曦被妈妈抱着，感受着父母那几乎要沸腾的激动和紧张，心里也乐开了花。
成了！终于成了！第一笔像样的投资！回报来了！
邮局的人一看是查汇款，报了名字和地址。工作人员查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们一眼：“陈建国？有你们一张大额汇款单，刚到的，沪上汇来的。”
大额！
两口子心又提了起来。
当那张汇款单真正拿到手里，看清上面那一长串数字时，陈建国的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纸！
个、十、百、千、万……
他反复数了好几遍，眼睛瞪得溜圆，呼吸越来越粗重。
林小婉凑过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差点没站住，赶紧扶住柜台。她的声音都在发飘：“这……这是多少钱？我……我没数错吧？”
汇款单上的金额，远远超出了他们当初投入的本金！翻了好几倍！
“没……没错……是这么多……”陈建国声音干涩，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发紧。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虽然只是一张纸，但代表的意义太震撼了！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那失魂落魄又狂喜的样子，笑了笑：“取钱吗？还是转存？”
“存！存起来！”陈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反应过来又赶紧压低声音，“麻烦您，给我们存个定期！”
手续办完，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存折，走出邮局，两口子感觉脚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人都恍惚了。
阳光刺眼，晃得人头晕。
“真的……真的赚了？”林小婉还有点不敢相信，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不是做梦！
“真的！真的赚了！”陈建国猛地抓住媳妇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发了！小婉！咱们发了！本金回来了！还赚了这么多！这么多啊！”
他激动得想大喊，又想大笑，但还得死死忍着，脸憋得通红，看着有点滑稽。
林小婉也反应过来了，巨大的喜悦和安全感瞬间淹没了她，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又哭又笑：“太好了……太好了……曦曦……咱家有钱了……再也不用那么紧巴了……”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儿子，像是抱着最大的福星。
陈曦被老妈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但心里美滋滋。
淡定，淡定，爹妈，这才哪到哪？这只是第一桶金！以后还有更多呢！跟着儿子我，保证让你们吃香喝辣！
回家的路上，两口子兴奋劲儿还没过，凑在一起低声盘算。
“这钱……咋花？”林小婉看着存折，感觉像烫手山芋。
“不能乱花！”陈建国难得地冷静，“这是咱家的老底！得留着干正事！给孩子们上学！给曦曦将来娶媳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不定……还能再找机会……投点别的？”
经过这次成功，他的胆子似乎也大了一点，眼光也不一样了。
林小婉用力点头：“对！不能乱花！得攒着！”
虽然决定不乱花，但底气到底是足了。走路腰杆都挺首了不少。
晚上，陈建国特意去熟食店买了半只烧鸡，又打了点散酒，奢侈了一把，关起门来庆祝。
“来！庆祝咱们家……嗯……渡过难关！”陈建国举起酒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庆祝庆祝！”林小婉也笑着附和。
陈锋陈锐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有烧鸡吃就是天大的好事，吃得满嘴流油。
陈曦也分到了一小块撕得碎碎的鸡肉，吃得喷香。
家里弥漫着烧肉的香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充满希望的喜悦气氛。
陈曦看着爹妈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感受着家里经济状况的实质性改善，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沪上浦东，果然是我的福地！舅舅给力！
下一步，得琢磨怎么让这笔钱滚动起来，生出更多的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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