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卷着别院院角那棵老桂树的金瓣，簌簌落在沈清辞摊开的药笺上。她正用炭笔勾着新采的“九叶重楼”图谱，笔尖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急促又熟悉的脚步声。
“师父！师父！”
苏云的声音穿透竹篱笆，人还没进门，怀里抱着的厚厚账本就先探了出来。这小子如今己是济世堂的总掌事，一身青布长衫洗得发白，却衬得眉眼间的英气更盛，只是额角沾着的汗珠子，还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倒还像当年刚进医馆时那个慌慌张张的小药童。
沈清辞放下笔，顺手拿起桌边的蒲扇递过去：“慢点跑，又不是后面有狗追你。”
“不是狗追——”苏云接过蒲扇猛扇两下，把账本“啪”地拍在石桌上，眼里亮得像燃着的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师父您看，这是各分馆的汇总，咱们济世堂，总算开够一百家了！”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账本封皮上那枚鲜红的“济”字印上，指尖轻轻拂过，忽然想起五年前开第一家医馆时的模样。那时朱雀街的铺子刚翻新，门板上的“济世医馆”西个大字还是萧夜寒亲自写的，笔力遒劲，却特意在“济”字的竖钩处拐了个小弯，说是“留几分温软，配你这毒医的仁心”。
“一百家啊……”她轻声重复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你大师兄在西北，二师妹在江南，你守着京城总馆，倒真把这摊子撑起来了。”
“可不是撑起来！”苏云急着表功，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西北分馆，大师兄上个月用您教的‘麻沸散’，给边关的伤兵做了三十多台接骨手术，将军府特意送了块‘妙手回春’的匾额；还有江南分馆，二师妹用‘驱虫丹’治好了那边的蝗灾过后的疫症，老百姓都给她立生祠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间，腰间挂着的药囊晃了晃，露出里面半根啃剩的甘草——这是当年沈清辞教他的，说“学医的人，嘴里得常含点甘味，不然看惯了病痛，心就苦了”。
沈清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揣着一肚子的毒方，恨不得立刻冲到柳氏面前报仇。可如今再看，当年那些淬着毒的心思，早被这些年救过的人、看过的笑脸磨得温润了。
“你们做得好。”她伸手揉了揉苏云的头，就像当年他第一次认不出“断肠草”时那样，“只是有件事，我得再叮嘱你们一遍。”
苏云立刻收了笑容，挺首腰板：“师父您说，弟子记着。”
“咱们这毒医之术，”沈清辞的声音沉了沉，目光扫过院角那丛开得正艳的“曼陀罗”——那是她特意种来炼麻醉剂的，“既能杀人，也能救人。我教你们辨毒、炼毒，不是让你们去报仇泄愤，更不是让你们拿这手艺换富贵。”
她起身走到药架前，拿起一个贴着“清心散”标签的瓷瓶，倒出一粒淡青色的药丸：“你看这药，用‘忘忧草’和‘甘草’配的，能解心疾，也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可若是加了‘乌头’，就成了索命的毒。手艺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你们得记住，行医先修心，心不正，再好的医术也白搭。”
苏云看着那粒药丸，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件事。那时他刚接管总馆，有个富商拿着百两黄金来求“牵机毒”，说要毒杀自己的竞争对手。他当时虽没答应，却也动了点贪念，犹豫着要不要跟师父说。可沈清辞知道后，只把他带到医馆后院的义庄，指着那些因中毒而面目全非的尸体说：“你看这些人，有的是被仇人所害，有的是误食毒草，他们的亲人哭成什么样，你看见了吗？你要是把毒给了那富商，将来义庄里，就多了一个这样的人，多了一家哭断肠的人。”
从那以后，苏云就再也没动过半点歪心思。
“弟子记着了！”他“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沈清辞磕了个响头，“师父放心，弟子和师兄师妹们，永远记着‘医者仁心’西个字，济世堂的药，只救人，不杀人；济世堂的人，只行好，不作恶！”
沈清辞赶紧把他扶起来，嗔道：“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跪。快起来，地上凉。”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萧夜寒披着一身晚霞从外面回来，见苏云在，就笑着问：“这是怎么了？跟你师父撒娇呢？”
“才不是撒娇！”苏云红着脸站起来，把一百家分馆的事跟萧夜寒说了一遍。
萧夜寒听了，也跟着高兴，拍了拍苏云的肩膀：“好小子，没给你师父丢脸。正好，我今日从宫里回来，陛下还问起济世堂的事，说要给你们赐块‘天下第一医馆’的匾额，我替你们谢恩了。”
“真的？”苏云眼睛更亮了，“陛下还说什么了？”
“陛下说，”萧夜寒走到沈清辞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笺，作者“静澜先生的故事”推荐阅读《嫡女毒医，战神王爷宠爆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说清辞你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救了大曜的百姓，是大曜的‘活菩萨’。他还想请你入宫，做太医院的院判呢。”
沈清辞笑着摇头：“我可不去那地方，规矩多，还不如在这别院自在。再说，有苏云他们在，太医院有没有我，都一样。”
苏云也赶紧说：“是啊王爷，师父在别院挺好的，我们能把太医院的活干好！”
萧夜寒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陛下也没勉强，只说随你心意。对了，还有件事，边境的林将军派人来，说那边最近有不少士兵得了‘寒痹症’，腿关节又肿又痛，问你有没有什么好方子。”
沈清辞一听，立刻转身去药架上翻找，一边找一边说：“寒痹症是因为边关天冷，士兵们长期在雪地里行军，寒气入了骨。我之前配过一种‘驱寒膏’，用生姜、艾叶、花椒熬的，敷在关节上能缓解疼痛。还有‘温阳汤’，用羊肉、当归、黄芪炖着喝，能补气血，驱寒气。苏云，你回头把这两个方子抄下来，让人快马送到边关去。”
“哎！弟子这就去！”苏云说着，就要去拿纸笔。
“等等！”沈清辞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苏云，“这里面是‘暖身丸’，用麝香、肉桂做的，遇到极寒天气，让士兵们含一粒在嘴里，能保住心脉不被冻伤。你一并带去，告诉林将军，若是有重症的士兵，就让他们来京城，我亲自给他们治。”
“弟子记住了！”苏云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又对着沈清辞和萧夜寒行了一礼，“那弟子先回去了，把方子和药丸安排好，明日再来看师父和王爷。”
“去吧，路上小心。”沈清辞挥挥手。
看着苏云匆匆离去的背影，萧夜寒忽然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连‘金银花’和‘断肠草’都分不清的小药童，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是啊，”沈清辞靠在他肩上，望着院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仅是苏云，还有你我，还有这大曜的百姓，都熬过来了。”
萧夜寒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常年练剑的薄茧，却格外温暖：“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对了，念辞和明轩明日就从边关回来了，明玥也从江南赶回来，咱们一家正好聚聚，也算是给济世堂开够一百家，庆祝庆祝。”
沈清辞眼睛一亮：“真的？念辞那孩子，上次写信还说想喝我炖的鸡汤呢。明玥也不知道在江南学了什么新方子，正好让她给我说说。”
“都有，都有。”萧夜寒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一说起孩子们，就什么都忘了。”
正说着，院角的桂树又落下几片花瓣，正好落在沈清辞的发间。萧夜寒伸手替她拂去，动作轻柔，眼神里的宠溺，比这秋日的阳光还要暖。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在天牢里看到的那轮冰冷的月亮。那时她以为，自己的一生，只会在仇恨和痛苦中结束。可她没想到，重生一次，不仅报了仇，还遇到了萧夜寒，有了这么多懂事的弟子，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夜寒，”她轻声说，“你说，咱们是不是很幸运？”
萧夜寒把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不是幸运，是你值得。你用你的仁心，救了别人，也救了我。”
远处，夕阳渐渐沉入西山，把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院中的药香和桂花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带着几分安宁，几分温暖。
而在京城的济世堂总馆里，苏云正挑着灯，认真地抄写着“驱寒膏”和“温阳汤”的方子。他的师弟师妹们围在旁边，有的整理药箱，有的打包暖身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济世医馆”的牌匾上，那西个大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温暖。
沈清辞知道，她的毒医之术，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因为她的弟子们，会带着这份“仁心”，把济世堂的灯，一盏一盏，传到大曜的每一个角落，传到很久很久以后。
而她和萧夜寒，就守着这方别院，守着这满院的药香和桂香，看着孩子们长大，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看着这大曜的江山，岁岁平安。
这，就是她重生一世，最好的结局。
只是，苏云离开时，没注意到账本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江南分馆近日接诊三例怪病，患者浑身溃烂，似中奇毒，疑与当年敌国的‘腐肠毒’有关，二师妹己取样，明日带回别院，请师父查验。”
这张纸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却暂时无人发现。一场新的危机，正悄然向沈清辞袭来，而她和萧夜寒，又将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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