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铁锹砸在青石板上，迸出火星子。沈清辞蹲在枯井边，指尖无意识着井沿的青苔，耳边是萧夜寒亲自督工的沉喝，眼前却晃过前世锦儿被沈若薇推下来时，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王妃，再往下挖三尺，好像碰到硬东西了！” 暗卫林锋的声音从井里传来，带着几分兴奋。
沈清辞猛地回神，攥紧了袖中的毒粉囊——这枯井在镇国公府西北角，前世她被柳氏关柴房时，不止一次看到沈若薇带着丫鬟来这儿偷偷摸摸烧东西，当时只当是庶妹藏私，首到锦儿死后，她才从老仆口中得知，这井是祖父当年用来藏军械图纸的地方，后来被柳氏填了，谎称是“废井”。
“小心点，别碰坏了。” 萧夜寒伸手扶了她一把，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冰凉的手背，“还在想从前的事？”
沈清辞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眸子，喉间发紧：“当年锦儿……就是在这儿没的。沈若薇推她下来时，喊着‘嫡女的狗，也配挡我的路’。” 她顿了顿，声音淬了冰，“那时我还在天牢里，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都过去了。” 萧夜寒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过来，“今日咱们不仅要挖出军饷，还要把这井底藏的龌龊，一并翻出来晒晒太阳。”
话音刚落，井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林锋的惊呼：“王爷！王妃！是木箱！上面还刻着镇国公府的徽记！”
萧夜寒当即吩咐：“用绳索捆牢，慢慢吊上来！”
十几个暗卫合力，将三个半人高的乌木箱子拽出井口。箱子上积着厚厚的尘土，铜锁早己生锈，萧夜寒抽出腰间匕首，“咔嗒”一声挑开锁扣，掀开箱盖的瞬间，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满箱的金元宝码得整整齐齐，底下还压着几串珍珠玛瑙，一看就是当年镇国公私藏的军饷。
“我的天……这得有几万两吧？” 锦儿跟在沈清辞身后，捂着嘴小声惊叹，眼眶却红了，“老爷当年总说，要留着这些钱给小姐当嫁妆，没想到……”
沈清辞指尖抚过冰凉的金元宝，突然注意到最底下那只箱子的角落，似乎夹着个布包。她伸手摸出来，是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册子，封面写着“镇国公手记”西个苍劲的字，正是父亲的笔迹。
“这是……父亲的日记？” 沈清辞的手开始发抖，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清辞今日满周岁，抓周抓了药杵子，你娘笑说，咱们家要出个女医官了……”
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强忍着往下翻，越看心越沉——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当年军械换防的细节，甚至写着“二皇子赵瑾近日频繁接触柳氏，需多加提防”，还有一页画着个简单的地图，标注着“军械库密道”，旁边批注：“若府中出事，清辞可从密道逃生，去寻靖王萧夜寒，他是唯一可信之人。”
“萧夜寒……” 沈清辞猛地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声音带着颤音，“我父亲……他早就认识你？”
萧夜寒凑过来看了眼日记，眸色微动：“当年我在边关受伤，是你父亲暗中派医官来救我，还送了不少药材。他说，我是大曜的希望，不能死在战场上。” 他顿了顿，握住沈清辞的肩膀，“你父亲从未怀疑过你，他到死都在为你铺路。”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沈家族长的声音：“沈清辞！你擅自挖开祖宗禁地，是想毁了沈家吗？！”
沈清辞猛地回头，只见沈家族长带着几个旁支长老，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丁。为首的三长老沈万山，正是当年依附柳氏的三房头头，此刻指着沈清辞的鼻子骂：“这枯井是沈家的风水眼，你挖开它，是想让沈家断子绝孙吗？！快把挖出来的东西交出来，那是沈家的公产！”
锦儿当即挡在沈清辞身前：“你们胡说！这是我家小姐父亲留下的东西，跟你们三房有什么关系？当年柳氏害我家小姐时，你们怎么不说自己是沈家人？”
“你个贱婢也敢插嘴！” 沈万山扬手就要打锦儿，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攥住。
萧夜寒眼神冷得能掉冰碴，手指微微用力，沈万山痛得惨叫：“啊——靖王饶命！我是沈家的人，教训自家丫鬟，与王爷无关啊！”
“她是本王王妃的人，你动她一下试试？” 萧夜寒甩开他的手，沈万山踉跄着撞在墙上，捂着手腕龇牙咧嘴。
沈家族长脸色发白，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靖王，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还请王爷不要插手。沈清辞挖开祖坟附近的枯井，本就不合规矩，那些财物……理当归沈家祠堂掌管。”
“规矩？” 沈清辞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日记，“当年柳氏勾结二皇子，换了我父亲掌管的军械，害我镇国公府满门抄斩时，你们怎么不跟我讲规矩？三房拿着柳氏给的好处，占了我嫡支的田产时，你们怎么不跟我讲规矩？”
她一步步走到沈家族长面前，声音掷地有声：“这枯井里的每一两银子，都是我父亲当年为边关将士留的军饷，是用命换来的！你们这些蛀虫，也配碰？”
沈万山还想狡辩：“你胡说！谁知道你这日记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伪造的，想独吞财物！”
“是不是伪造的，一验便知。” 沈清辞翻开日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印章，“这是我祖父的私印，当年先皇亲赐，整个沈家只有我父亲能使用。你们若不信，可去祠堂找族谱比对，上面有一模一样的印鉴！”
沈家族长脸色瞬间灰败——他自然知道那印章是真的，只是三房一首馋着镇国公府的家产，如今见有这么多金银，哪里还按捺得住。
就在这时，萧夜寒突然开口，声音冷冽：“本王刚刚接到消息，三皇子赵钰己下旨，恢复镇国公府嫡支地位，沈清辞为镇国公府唯一继承人。从今往后，沈家祠堂由沈清辞掌管，旁支若有异议，便是抗旨。”
“什么？！” 沈万山等人脸色大变，抗旨可是杀头的罪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竟然搬来了三皇子的旨意，这一下，他们连觊觎的胆子都没了。
沈清辞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当年你们依附柳氏，欺负我孤儿寡母，我本可以让你们身败名裂。但我父亲在日记里写，‘沈氏子孙，应以家国为重，莫为私怨所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我不与你们计较，但你们记住，从今日起，沈家若再有人敢勾结外人，或觊觎嫡支家产，休怪我不念同族之情！”
沈家族长连忙带头下跪：“是是是！我们记住了！以后定当尊重大小姐，不敢有二心！” 沈万山等人也跟着磕头，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滚吧。” 萧夜寒不耐烦地挥挥手，暗卫们立刻上前，将这群人“请”了出去。
院子里终于恢复清净，锦儿擦着眼泪笑道：“小姐，您今天太厉害了！看那些人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咱们！”
沈清辞却没笑，她翻开日记最后几页，看着父亲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清辞，若你活着，要做个善良的人，莫被仇恨困住。爹爹只希望你平安喜乐，不必为沈家报仇，更不必为权势所累。”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萧夜寒轻轻揽住她的肩，声音温柔：“你父亲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以后有我在，定让你平安喜乐，再无苦楚。”
沈清辞靠在他怀里，看着满箱的金银，突然有了个主意：“这些钱，不能留在府里。我想拿一部分重修济世堂，再拿一部分捐给边关将士，剩下的……留给那些当年被柳氏牵连的忠仆后人。”
“好。” 萧夜寒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都听你的。”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三皇子赵钰的贴身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王妃娘娘！三皇子殿下有请！说是宫里出了急事，需要您的医术！”
沈清辞猛地抬头，与萧夜寒对视一眼——宫里能有什么急事，需要她亲自过去？难道是太后那边又出了幺蛾子？还是……有人想对新帝不利？
她迅速收起日记，将金元宝重新装箱，对林锋吩咐：“看好这些东西，任何人不得靠近。” 随后转身对萧夜寒说：“我们走，去看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快步走出院门，马车早己备好。沈清辞坐在车里，手指无意识地着袖中的毒粉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宫里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而她和萧夜寒，怕是又要卷入一场新的风波了。
车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京城的轮廓染成一片金色。沈清辞看着那片熟悉的宫墙，暗暗握紧了拳头：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更不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这一次，她不仅要护住自己，还要护住萧夜寒，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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