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慢些走!这山路滑,仔细脚下!”
锦儿提着药箱,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眼看着前面沈清辞的青色身影快得像阵旋风,裙摆扫过路边带露的野草,连个停顿都没有。
刚到城郊别院没三日,济世堂的小弟子就疯了似的跑上门,说城西二十里外的溪山村闹了怪病,一村子人上吐下泻,有几个老人孩子己经没了气,太医院派去的医官查不出病因,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倒下。
沈清辞一听“怪病”二字,手里刚给萧夜寒缝到一半的保暖内胆都没顾上放下,抓了药箱就往外冲。萧夜寒原本在院里练剑,见她急得鞋都踩歪了,快步上前帮她把鞋跟提好,又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我陪你去。”
“不用,你刚歇下,寒毒刚好利索,别再吹着风。”沈清辞按住他按在披风上的手,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心里暖了暖,又很快皱起眉,“我带两个暗卫去就行,你在院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话没说完,人己经跨出了院门。萧夜寒看着她匆匆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暗卫统领林锋吩咐:“带两队人远远跟着,别让王妃察觉,若有异动,立刻出手。”
溪山村外,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腐臭气息飘过来,村口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挡着,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举着锄头,眼里满是惊恐和戒备。
“站住!你们是干啥的?别过来!”一个中年汉子沙哑着嗓子喊,他的脸蜡黄得像张纸,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呕吐物,显然自己也染了病。
沈清辞停下脚步,掀开披风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清和县主”玉佩,又举起手里的药箱:“我是济世堂的沈清辞,来给你们看病的。”
“沈清辞?是那个能治百病的女神医?”汉子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摇着头往后退,“没用的,这病邪性得很,昨天来的医官都束手无策,你还是快走吧,别被我们传染了。”
“就是因为邪性,我才更要看看。”沈清辞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打开路障,让我进去,说不定我能救你们。”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汉子咬了咬牙,挥手把木头搬开:“那你……你小心点,村西头的王老太、李娃子,刚才都没气了……”
沈清辞跟着他往里走,越往村里走,景象越惨。土坯房的门口歪歪扭扭地躺着人,有的蜷缩着身子抽搐,有的大口大口地吐着黑水,还有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旁边的妇人却只能无力地拍着他的背,自己也不断地干呕。
“小姐,这……这到底是什么病啊?”锦儿看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沈清辞身后躲了躲。
沈清辞没说话,蹲下身,手指搭在一个昏迷的老妇人腕上。脉象又快又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得一团糟,再看老妇人的眼睛,眼白上布满了细密的红点,嘴唇乌青,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的污垢。
她又走到一口水井边,井台上放着几个破碗,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水。沈清辞拿出一根银簪,伸进碗里搅了搅,再出时,银簪尖己经黑得发亮。
“是毒。”她眉头紧锁,声音冷了下来,“有人在水里下了毒,而且是腐蚀性极强的‘腐肠毒’,和上次京城瘟疫的毒源一模一样!”
“又是敌国余党搞的鬼?”锦儿气得跺脚,“这些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沈清辞没接话,起身往村里最大的那间土房走——那里被临时改成了诊堂,太医院的医官正坐在门槛上,一脸颓丧地擦着汗。
“沈县主?您怎么来了?”医官见了她,像是见了救星,猛地站起来,“这病太邪门了,我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是什么毒,喝下去的药全吐出来了,根本不管用!”
“是腐肠毒,投在井水里了。”沈清辞把银簪递给他看,“这毒是敌国特制的,遇水即溶,无色无味,喝下去后会慢慢腐蚀肠胃,最后让人肠穿肚烂而死。”
医官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药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那怎么办?这村里十几口井,都被投毒了?”
“先把所有井都封了,用村里的水缸存着的雨水暂时解渴。”沈清辞语速极快地吩咐,“锦儿,你去把村民都叫到空地上,我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没染病;林统领,你带暗卫去查附近的水源,看看毒是从哪里开始投的,有没有余党留下的痕迹。”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十几个小瓷瓶,倒出不同颜色的粉末,在一个破碗里混合。粉末碰到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淡淡的白烟。
“沈县主,这是……”医官凑过来,好奇地问。
“解毒的药引。”沈清辞头也不抬,又从药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腐肠毒霸道得很,得先用银针封住穴位,阻止毒素扩散,再喝解药才能管用。你去帮我把没昏迷的病人扶过来,我先给他们施针。”
第一个被扶过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脸色发青,捂着肚子不停地打滚,嘴里喊着“疼死我了,娘,我要死了”。他娘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抓住沈清辞的手就往地上跪:“女神医,求你救救我儿子,我就这一个娃啊!”
“你先起来,我一定救他。”沈清辞扶住她,让少年躺在地上,手指飞快地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位,随即把银针扎了下去。
银针刺入的瞬间,少年的惨叫声突然停了,原本扭曲的脸也慢慢舒展开来。他娘愣了一下,随即又哭了起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不疼了?娃,你不疼了?”
少年虚弱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娘,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沈清辞松了口气,把调好的药引倒进一个水碗里,递给少年:“把这个喝了,等会儿我再给你熬解药,喝了就没事了。”
少年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虽然药引又苦又涩,他却没皱一下眉头。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例子,村民们顿时有了信心,纷纷把病人扶过来。沈清辞从中午忙到傍晚,手上的银针换了一波又一波,药引也用了大半,终于把所有没昏迷的病人都处理完了。
就在这时,林锋匆匆跑了回来,脸色凝重:“王妃,查到了!村东头的那口老井,井口有新鲜的脚印,旁边还发现了一个空的瓷瓶,上面有敌国的标记!我们顺着脚印追,在山脚下发现了两个黑衣人,他们见我们追过来,就往山里跑了,我们没追上,只射伤了一个人的腿。”
“敌国的标记?”沈清辞眼神一冷,“看来是二皇子的旧部没错了,他们拿不下我们,就拿老百姓撒气,真是丧心病狂!”
“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解药还够吗?”锦儿递过来一块帕子,让她擦汗。
沈清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天,夕阳己经快落山了,村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她皱了皱眉:“药引不多了,得赶紧熬解药,不然今晚还会有人出事。锦儿,你去把村里没染病的壮丁叫过来,让他们去山上采些‘断肠草’和‘金银花’,越多越好;林统领,你带几个人去附近的镇上买些红糖和生姜,解药里需要这些东西;医官,你帮我烧几大锅开水,我们就在这里熬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壮丁们拿着镰刀上山采草药,林锋带着人快马去镇上买东西,医官指挥着村民们垒灶烧火,村里顿时忙碌起来。
沈清辞坐在灶边,一边看着火,一边想着心事。二皇子的旧部还在逃,这次投毒只是个开始,以后肯定还会有更狠的手段。她必须尽快把这些人揪出来,不然老百姓就要遭大罪了。
“小姐,你歇会儿吧,我来看着火。”锦儿采完草药回来,见沈清辞脸色有些苍白,心疼地说。
“没事,我还撑得住。”沈清辞笑了笑,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锦儿连忙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可能有点低血糖,没事。”沈清辞靠在墙上,缓了缓神,“你把草药分类,断肠草要挑嫩叶,金银花要摘带露水的,别弄错了。”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萧夜寒熟悉的声音:“清辞!你在哪?”
沈清辞心里一动,推开锦儿的手,快步走出去。只见萧夜寒骑着马,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正往这边走。他看到沈清辞,立刻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染病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沈清辞握住他的手,心里暖暖的,“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院里等着吗?”
“我不放心你。”萧夜寒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目光扫过村里的景象,眉头皱得更紧了,“情况怎么样?”
“是腐肠毒,投在井水里了,己经封了井,正在熬解药。”沈清辞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林统领查到了敌国的瓷瓶,应该是二皇子的旧部干的。”
萧夜寒眼神一沉:“我己经让人封锁了附近的山路,他们跑不远。你先跟我回去,这里交给林锋和医官处理。”
“不行,解药还没熬好,我得看着。”沈清辞摇了摇头,“你要是担心我,就在这里陪我,等解药熬好,给村民们喝了,我再跟你回去。”
萧夜寒知道她的脾气,劝不动,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先坐会儿,我去帮你烧火。”
他说着,就走到灶边,拿起柴火往灶里添。沈清辞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你一个战神王爷,居然还会烧火?”
“以前在边关,条件差,什么活没干过。”萧夜寒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笑意,“再说,为了我的王妃,别说烧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锦儿在旁边看得一脸姨母笑,识趣地转身去帮村民们分草药了。
晚上三更时分,解药终于熬好了。一大锅黑漆漆的药汤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村民们排着队,拿着碗,一个个地领药。沈清辞和萧夜寒站在旁边,看着村民们喝下药汤,脸上的痛苦慢慢消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最后一个村民领完药的时候,林锋突然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王爷,王妃,我们在山里抓到了那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腿被射伤了,己经招了!他们说,是二皇子的旧部指使他们来投毒的,还说……还说二皇子还有个私生子,藏在乡下,他们下一步就是要把私生子接走,带到敌国去,以后好让私生子回来报仇!”
“私生子?”沈清辞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二皇子居然还有私生子?藏在哪里?”
“他们说,就在附近的王家村,是二皇子和一个村姑生的,今年十岁了。”林锋回答。
沈清辞和萧夜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二皇子的私生子,要是被敌国带走,以后肯定会成为大曜的隐患。
“林锋,你带几个人去王家村,把那个孩子带来。”萧夜寒沉声吩咐,“记住,别伤害孩子,他是无辜的。”
“是!”林锋领命,立刻带了人往王家村去。
沈清辞看着林锋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二皇子作恶多端,可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因为二皇子的错,就迁怒到孩子身上。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那个孩子的。”萧夜寒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我们先回去,等林锋把孩子带来,再做打算。”
沈清辞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天太累了,可看到村民们得救,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村里的老族长突然带着一群村民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沈清辞和萧夜寒磕了三个头:“多谢女神医,多谢王爷!是你们救了我们溪山村的命,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
沈清辞连忙扶起老族长:“老人家,快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派人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老族长激动得热泪盈眶,又对着他们磕了一个头,才带着村民们慢慢散去。
萧夜寒把沈清辞抱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握住缰绳:“坐稳了,我们回家。”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沈清辞靠在萧夜寒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心里一片安宁。她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困难等着她,可只要有萧夜寒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只是,二皇子的私生子,到底该怎么处置?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旧部,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除?沈清辞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
而此时,王家村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正蜷缩在破庙里,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不知道,一场改变他命运的风波,正在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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