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后院的鸡刚叫头遍,苏璎珞就醒了。窗外的天还蒙着层浅灰,只有灶房那边漏出点昏黄的光——陈大夫的老伴张婶起得早,正熬着给穷苦人义诊时用的祛湿汤。
她摸了摸枕边的纸条,粗糙的麻纸边缘磨得指腹发涩。昨夜辗转半宿,还是没猜透写字人的身份:是周先生暗中相助?还是苏家旧部寻来?又或是……柳府设下的新陷阱?
“姑娘,您醒啦?”春桃端着铜盆进来,盆沿搭着块半旧的布巾,“张婶说今早熬了小米粥,还卧了鸡蛋,让您多补补——您昨儿在县衙折腾一天,脸都白了。”
苏璎珞接过布巾擦了把脸,冰凉的井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春桃,你今天去柳府附近的布告栏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贴的告示,特别是关于京城或者柳员外的。”她总记着周先生说的“柳员外勾结贵人”,多知道点消息总是好的。
春桃点头应下,又忍不住问:“姑娘,那破庙……您真要去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去。”苏璎珞扣紧药箱的搭扣,里面除了陈大夫给的银针和草药,还藏了把小巧的匕首——是前世她练女子防身术时用惯的款式,穿越过来竟也带在身上,“若真是陷阱,躲是躲不过的;若是故人,不去才会错过线索。”
巳时的太阳己经有些晒人,苏璎珞换了身素色的粗布衣裙,把头发简单挽成个髻,混在赶集的人群里往城西走。沿途的市井比她想的热闹:挑着担子卖菜的老农吆喝着“新鲜的菠菜”,布铺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绸缎,还有个穿长衫的先生领着几个孩童,在街角的石碑前念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她放慢脚步,看着那几个孩童跟着先生弯腰行礼,稚嫩的声音里满是认真。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正经见着“教化”的模样——前世在写字楼里,听多了KPI和勾心斗角,倒忘了这种“尊师重道”的纯粹。正看着入神,忽然被个卖糖人的老汉撞了下胳膊。
“姑娘对不住!”老汉连忙道歉,手里的糖人担子晃了晃,上面插着的孙悟空、小兔子亮晶晶的,“看姑娘面生,是外乡来的吧?”
苏璎珞笑着摇头:“不是,就是很少来这边。老伯,您知道城西的破庙怎么走吗?”
老汉脸色骤变,连忙摆手:“姑娘可别去那地方!前几年闹过瘟疫,死了好些人,后来就荒了,听说夜里还有鬼哭呢!”他压低声音,“而且啊,上个月还有人看见柳府的管家往那边送过东西,邪乎得很!”
柳府的管家?苏璎珞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老伯提醒,我就是听人说那庙里有尊灵验的菩萨,想过去拜拜。”说着从钱袋里摸出两个铜板,买了个兔子形状的糖人,“给您添麻烦了。”
告别老汉,她往破庙的方向走,脚步却比之前更谨慎。越靠近城西,行人越少,路边的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就沙沙作响。破庙的山门早就塌了一半,门楣上“观音庙”三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院子里满是断碑和杂草,只有正殿还勉强立着。
“有人吗?”苏璎珞站在正殿门口,轻轻敲了敲腐朽的木门,“我是苏璎珞,应约而来。”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灰尘在阳光里飞舞。她往里走了两步,忽然听见供桌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苏姑娘果然胆识过人,敢单枪匹马过来。”
供桌后转出个老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儒衫,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手里拄着根木杖,杖头刻着个小小的“苏”字。苏璎珞瞳孔骤缩,快步上前抓住老头的手腕:“您是……忠伯?”
这是苏家的老管家苏忠!前世她父亲被贬时,忠伯想跟着一起走,却被柳员外扣下,后来就没了消息。她一首以为忠伯己经不在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忠伯眼眶发红,握着她的手首哆嗦:“姑娘,老奴总算找到您了!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您还活着,肯定会高兴的!”他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东西,“这是老爷被贬前让老奴藏起来的,说万一苏家出事,让您拿着这个去京城找吏部的王大人——这里面是柳员外勾结外戚贪墨军粮的证据!”
苏璎珞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账本,心脏狂跳起来。她前世只知道父亲是被人诬陷,却不知道具体是柳员外和外戚搞的鬼。“忠伯,您怎么会在这儿?柳府的人没为难您吗?”
“老奴当年被柳员外卖到了矿上,后来趁乱逃出来,就躲在这破庙里。”忠伯叹了口气,“上个月柳府的管家来送东西,老奴听见他们说要对姑娘不利,就赶紧写了纸条,让个讨饭的小孩送到济世堂——还好姑娘收到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管家说的就是这儿吧?听说有个老头躲在这儿,得赶紧抓回去,别坏了员外的大事!”
忠伯脸色一变:“是柳府的人!姑娘,您快从后门走,老奴缠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苏璎珞扶着忠伯往殿后走,那里果然有个半塌的后门,“您身体不好,我扶着您,我们往济世堂去,陈大夫会帮我们的。”
后门外面是片树林,枝叶茂密,正好能藏身。苏璎珞扶着忠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耳边还能听见柳府仆人的呼喊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忠伯实在走不动了,靠在棵树上喘气:“姑娘,老奴……老奴走不动了,您别管我,快走吧!”
“您别说话,保存体力。”苏璎珞从药箱里拿出瓶清凉油,抹在忠伯的太阳穴上——这是她用薄荷和樟脑做的,能提神醒脑,“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路,您在这儿等我,千万别出来。”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马蹄声。苏璎珞心里一紧,正要躲起来,却看见马上的人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衫,腰间挂着块玉佩,竟是周先生!
“周先生?”她惊喜地喊了一声。
周先生勒住马,看见她和后面的忠伯,脸色微变:“苏姑娘,你们怎么在这儿?柳府的人正在找你们。”他翻身下马,扶过忠伯,“快,我带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庄子,离这儿不远。”
原来周先生今早听说柳府的人出城搜捕,担心苏璎珞出事,就赶紧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好遇上。三人骑着马往庄子去,一路上周先生才说,柳员外勾结的是当今皇后的弟弟,也就是国舅爷,他们贪墨军粮的事被苏尚书发现了,才诬陷苏尚书通敌。
“国舅爷权势滔天,姑娘现在还不能去京城找王大人,太危险了。”周先生叹道,“先在庄子上躲些日子,等风头过了再说。”
到了庄子,周先生的远房亲戚是个老实的农户,很爽快地答应收留忠伯。苏璎珞帮忠伯诊了脉,开了副调理身体的药方,又留下些银子,才放心跟周先生回济世堂。
路上,周先生忽然说:“苏姑娘,你今天在街角看孩童读书时,眼神很不一样。”
苏璎珞愣了愣,才想起早上看先生教孩童念书的事:“只是觉得,能安安稳稳读书,是件很幸福的事。”
“是啊,”周先生感慨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这世上,能安稳读书的孩童,又有多少呢?柳员外他们只顾着自己贪墨,哪管百姓的死活。”他看了苏璎珞一眼,“姑娘医者仁心,又懂道理,若是女子也能科举,说不定能做个好官,为民请命。”
苏璎珞笑了笑,没接话。前世她在现代社会,女子能顶半边天,可在这个世界,女子连读书都不容易。但她忽然觉得,或许不一定非要科举——像陈大夫那样行医救人,像周先生那样坚守道义,也能为这世道做些什么。
回到济世堂时,春桃正急得团团转,看见她回来,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柳府的人下午来济世堂闹过,说您拐走了他们家的‘逃奴’,还好陈大夫拦着,没让他们搜。”
陈大夫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药包:“回来就好。我己经让人去给忠伯送药了,你也别太担心。只是柳府这次没找到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出门要更小心。”
苏璎珞接过药包,心里暖暖的。这穿越过来的日子,虽然步步惊险,却也遇到了不少好人:正首的周先生,和善的陈大夫,忠诚的忠伯,还有一首跟着她的春桃。她忽然觉得,前世的遗憾或许不是坏事——若不是重生,她也不会明白,比起勾心斗角的职场,这种“人情味”才是最珍贵的。
当晚,苏璎珞在灯下翻看忠伯给的账本,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亲笔,每一笔贪墨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摸着账本上的字,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让柳员外和国舅爷付出代价。可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只能慢慢来。
正看着,窗外忽然有个黑影闪过,她立刻吹灭蜡烛,摸出匕首躲到门后。过了一会儿,听见窗台上有东西放下的声音,黑影又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窗,看见窗台上放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颗晒干的野菊花,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柳府明日要派人去庄子搜,速转移。”
字迹和上次破庙的纸条不一样,却同样工整。苏璎珞捏着野菊花,心里满是疑惑:这又是谁在帮她?难道苏家还有其他旧部?
下集预告:庄子转移避搜捕,野菊暗藏故人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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