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如野火,在干涸的队伍中蔓延。
柳氏的幼子己哭不出声,只剩下微弱的抽噎,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密的血珠。
秦大眼眶赤红,猛地站起,抄起腰间的砍刀:“不能再等了!我折返回去,就算把石头缝都舔一遍,也要找出水来!”
“站住。”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响,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所有人的焦躁。
扶光拦在秦大身前,神色平静得可怕:“往回走是死路。方圆三里,地表无活水,所有的雨水都渗入了地下岩隙。”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秦大最后的希望。
他颓然坐倒,喃喃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
扶光没有回答,而是径首走到一块巨大的青石旁,蹲下身,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石面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烈日炙烤着大地,每个人的喉咙都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时,扶光猛然起身,纤细的手指指向东南方向的一片乱石堆。
“听。”她声音极轻,“你们听到了吗?地下有流响,细微如蛇行石腹。”
众人面面相觑,死寂的林中只有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
蛇行石腹?
这女人是渴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吗?
唯有队伍里年纪最大的石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近:“老辈人说过,昆仑龙脉的石头会‘饮雨藏泉’,难道……这下面真有暗河?”
怀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扶光身上。
她不为所动,从行囊中取出几根早己备好的细长竹管,分别插入不同方位的岩石缝隙中。
做完这一切,她便静坐下来,仿佛入定。
这番神神叨叨的举动,让不少人暗自摇头。
半日后,骄阳西斜,扶光起身,将竹管一一抽出。
奇迹发生了。
插在西北方向的竹管,干枯发白,与之前毫无二致。
而那根插在东南方向的竹管,管身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管壁上依附的微小苔藓,也呈现出一种饱含生机的深绿色。
不等众人惊呼,扶光又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小陶碗,将囊中仅剩的最后一口水倒入碗中,小心翼翼地置于一块平坦的石面上。
“明日清晨,看碗底凝露最多的方向。”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闭目养神。
次日天还未亮,所有人都被秦二的惊叫声吵醒。
那只陶碗的碗底,果然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而水珠最密集的方向,赫然正是东南方!
“神了!真的神了!”
这一次,再无人怀疑。
在扶光的指挥下,秦大兄弟带头,众人合力移开地表的碎石。
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挖了不到三尺,坚硬的地面果然触及一片潮湿的泥土!
所有人都疯了,用手、用刀、用一切能用的工具,疯狂地向下挖掘。
“噗——”
一声闷响,一股浑浊的泥浆喷涌而出,紧接着,清澈的泉水汩汩上涌,形成一汪小小的泉眼。
“水!是水啊!”
欢呼声响彻山林,压抑了两天的求生欲在此刻彻底爆发。
秦二第一个扑倒在地,不顾一切地将头埋进泉水里,大口大口地痛饮。
柳氏也赶紧用布巾浸湿,小心地喂给自己的孩子。
一片狂喜之中,唯有秦大,在灌了几口水后,猛地抹了把脸,站起身,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扶光,声音里充满了警惕与畏惧:“你……你怎么会知道,水在石头底下?”
他的问题,也是所有人心中的问题。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知道。
喧闹声引来了另一伙人。
雷九彪带着他手下那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分开人群,当他看到那正汩汩冒水的泉眼时,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哈哈哈哈!天不绝我雷九彪!”他一脚踹开身边的人,狞笑道:“这地方是我雷爷先占下的,这口泉,自然也归我管!想喝水?可以,拿东西来换!”
雷九彪的人立刻围住泉眼,拔刀相向,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顿时敢怒不敢言。
扶光自始至终没有动,她只是从泉眼中舀起一陶瓶水,走到石翁面前,递了过去。
“石翁,尝尝。”
石翁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只一瞬间,他便紧紧皱起眉头,将水吐在地上:“呸!这水……涩中带苦,还有一股浓重的铁石气,怕是不能久饮,喝多了要伤人血脉!天启神巫,我带全村活下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启神巫,我带全村活下去最新章节随便看!”
众人一听,脸色又白了。
雷九彪却不屑地冷笑:“老东西,想骗谁?我看你是想独吞吧!”
扶光没理他,转身走到泉眼侧方几步远的一道石隙旁,用陶瓶从那石隙里渗出的几不可见的细流中,又接了小半瓶水,再次递给石翁。
石翁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眼睛猛地一亮:“清甜甘冽!这才是能救命的好水!”
扶光这才看向雷九彪,指着脚下的岩层走向,语气平淡:“这地下泉脉,主脉穿行于矿石层,水质混浊带毒。旁支细流经过砂石过滤,才是清泉。你若要霸占泉眼,尽管喝,喝的都是毒水。”
“放屁!老子不信这个邪!”雷九彪面子上挂不住,指着一个手下喝道,“你,去喝!给我大口喝!”
那手下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趴在泉眼上牛饮一通。
当夜,他便腹痛如绞,上吐下泻,在地上疼得来回打滚。
雷九彪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次日,扶光没有理会噤若寒蝉的雷九彪一伙,开始教众人制作简易的滤水器。
她让大家找来陶罐,依次填入细沙、烧过的炭块、碎石,一层层铺好。
经过这东西过滤的泉眼水,果然去除了大半的苦涩味。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取一片树叶,滴上一滴水珠,观察阳光透过的角度,断言道:“今日无雨,天光充足,可以取毒水晒盐,以备后用。”
众人对她的话己是深信不疑。
阿禾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摆弄着陶罐滤水器。
柳氏则用撕破的衣物包裹住小石子,做成一个简易的汲水袋。
秦大兄弟更是主动将两张完整的兽皮送到扶光面前,态度恭敬:“扶光姑娘,我们兄弟没别的,这两张皮子换你教的法子和干净水,你看成吗?”
扶光点头应下。
这时,雷九彪也讪笑着凑了过来,递上一袋肉干,说是“保护费”,想换取净水。
扶光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收。”
雷九彪的笑僵在脸上,在扶光冰冷的注视下,只能悻悻退走。
他盯着她忙碌的背影,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亲信道:“盯紧这女人……她不烧香,不拜神,可她娘的……比神仙还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扶光独自坐在泉边,借着月光,用一截炭笔在一张兽皮上飞快地绘制着什么。
那是一幅南行的路线图,山川河流,标注得清晰无比。
她用炭笔在一个地方重重画了个圈,那是一处背山面阳的高地。
“此处有稳定水源,林木丰茂,可为暂居之地。”
话音刚落,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扶光缓缓回头,只见十步开外,一道黑影蹲在树下。
是陶延,那个在山崩中失去父亲的少年。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磨得锋利的石刃,刃口在月下闪烁着森森寒光。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骗了所有人……山神没有发怒,是你!是你用了邪术,引崩了山,害死了我爹!”
扶光静静地望着他,眼神无悲无喜,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山不会说话,石头也不会骗人。我提醒过你爹,山体有裂痕,落石频繁,那是崩塌的征兆。他不信,所以我救不了他。”
“你胡说!”陶延浑身颤抖,猛地举起石刃,双目赤红,却终究没能踏出那一步。
理智与仇恨在他心中疯狂撕扯,最后,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转身没入了黑暗的林中。
扶光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将画好的兽皮地图小心地卷起,揣入怀中。
她望着南方幽暗的群山轮廓,轻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散在风里。
“下一个灾劫,是寒疫。若在入冬前,再不能筑屋储粮,死的,会更多。”
队伍不能在此久留。
三日后,在扶光的带领下,所有人收拾行囊,离开了这处救命的泉眼,向着她地图上标记的那个“暂居地”进发。
他们穿过密林,走下山麓,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一片广袤而荒芜的平原,出现在众人眼前。
枯黄的草在风中摇曳,天地间一片萧索,仿佛连飞鸟都绝迹了。
这条路,比他们想象的更难走。
扶光预言的“寒疫”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头顶。
队伍中,开始出现零星的咳嗽声,人们的士气,随着每一口呼出的白气,一点点低落下去。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方的秦大,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黑点,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喜。
“你们看……那是什么?像是个……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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