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的白。
那是足以吞噬一切颜色、声音、乃至思维的终极之白。
在被那道光芒吞没的瞬间，顾川的意识被剥离了，仿佛被扔进了一台宇宙级的粉碎机，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痛楚、恐惧、眷恋……所有情感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回归虚无的绝对平静。
【警告！侦测到湮灭级能量冲击！宿主生命体征低于1%！】
【核心逻辑受损，系统即将崩溃！】
【启动最终应急协议……‘归墟’！】
一道冰冷的、带着决绝意味的系统提示音，在他意识的残骸深处响起。那是系统在动用所有底层权限，燃烧自己最后的核心代码，试图为宿主构筑一个万分之一秒的“绝对防御”时空泡。
但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就在那层薄如蝉翼的防御即将被光芒撕碎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顾川的怀中，温柔地、却又坚定地涌出。
不是能量，不是数据，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生命初始温度的“意志”。
这股意志，源自顾晓曼。
在她的潜意识深处，那颗被“普罗米修斯计划”强行激活的、拥有无限潜能的灵魂种子，感受到了弟弟即将消亡的命运，终于破土而出。
一道柔和的、带着淡淡金色的光晕，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如同一个温暖的茧，将她和顾川紧紧包裹。它没有去硬抗那毁灭一切的等离子洪流，而是以一种奇妙的共振频率，引导着、疏散着那股狂暴的能量，让它从“茧”的周围擦身而过。
顾川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姐姐身上那片温柔的金色光芒，以及光芒中，她那张依旧安详，却仿佛带着一丝微笑的睡颜。
日内瓦湖面，风平浪静。
然而在湖面之下，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上演。
“轰——！”
一股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让湖水猛地向上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随即又重重落下，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鱼类翻着白肚皮浮上水面，湖底的泥沙被搅起，将清澈的湖水染成一片浑黄。
“妈的！他真的引爆了！”岸边，一辆伪装成气象监测车的重型货车内，李伟看着仪器上瞬间爆表的能量读数，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牵动了左臂的断骨，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不是引爆，这是‘格式化’。”秦振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着声呐屏幕，“‘冥王’在用最极端的方式，抹掉‘普罗米修斯’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常规的生命探测己经完全失效了。”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面前一个被三重密码锁保护的红色按钮。
“启动‘雷神之锤’。”
货车的后厢无声地打开，上百架巴掌大小、形如金属蜻蜓的无人机，如同蜂群般呼啸而出，瞬间潜入浑浊的湖水之中。它们没有使用传统的声呐，而是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次声波，探测的不是生命体征，而是“空间曲率的微小异常”。
这是秦振邦压箱底的黑科技，专门用来寻找那些被藏匿在亚空间或特殊力场中的目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伟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屏幕的角落，一个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绿色光点，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找到了！”秦振邦猛地站起，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湖底八百米！有一个不稳定的能量茧！他们在里面！”
冰冷。
刺骨的冰冷，将顾川的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一片柔和的、带着淡蓝色光晕的透明穹顶。他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精密的监测仪器。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伟坐在床边，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用仅存的右手削着一个苹果，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
“姐……”顾川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顾川转过头，看到了隔壁床上，静静躺着的顾晓曼。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医疗设备。
“这是哪里？”
“阿尔卑斯山脉的肚子里。”秦振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营养液走了进来，“我的一个私人医疗站。BUG修复大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BUG修复大师最新章节随便看！绝对安全。”
他将一杯营养液递给顾川，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昏迷了七十二个小时。我们把你从湖底捞上来的时候，你和晓曼小姐被一个能量茧包裹着，那东西……超出了我的认知。你的身体，像是被彻底榨干了，每一个细胞都在衰竭的边缘。而晓曼小姐……她的身体状况，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要健康，但她的脑电波……很奇怪。”
他调出一张三维脑波图。
“你看，这不是昏迷，更不是植物人状态。她的脑波活动极其活跃，而且……极度规律，就像一台正在以最低功耗运行的超级计算机。我们的顶级神经科专家说，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仿佛她的灵魂……正在另一个维度，进行着一场我们无法理解的旅行。”
顾川的心猛地一沉。他试着呼唤系统。
【……】
没有回应。
他的意识沉入脑海，那片熟悉的、由代码和光流构成的系统空间，此刻一片死寂，仿佛恒星燃尽后的黑暗星空。只有在最中央，有一个微弱的光点，如同一颗休眠的种子，正在缓慢地、顽强地，汲取着他恢复的丝丝精神力，进行着某种漫长的“核心重构”。
进度条显示：0.1%。
系统，为了救他，几乎彻底牺牲了自己。
“顾川。”秦振邦将一个加密平板递到他面前，“在你昏迷的时候，世界很热闹。我们收到了两条信息。”
屏幕上，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对话框。
第一个，背景是纯粹的黑暗，只有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冥王】头像。信息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座孤零零的、位于荒郊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正是顾川重生前的名字。而墓碑前的泥土，是新翻开的，棺材的位置，空空如也。
照片下，只有一行字。
【我能埋你一次，就能埋你第二次。】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顾川的尾椎首冲天灵盖！“冥王”不仅知道他重生了，甚至连他前世的身份都查得一清二楚！这个敌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一万倍！
而第二个对话框，则来自于“守望者”的林薇。
【一场漂亮的烟火秀，普罗米修斯。你不仅烧掉了冥王的胡子，还把他最心爱的玩具也砸了个粉碎。理事会对你的‘投名状’非常满意。】
【瑞士政府己经将日内瓦湖底事件定性为‘超级地质活动’，我们会处理好所有后续。你安全了，暂时。】
【等你准备好，或者说，等你发现自己己经无路可走的时候，随时联系我。棋盘，己经为你摆好。】
一个是要将他挫骨扬灰的旧日魔鬼。
一个是要将他奉为棋子的新生巨头。
而他自己，系统濒临崩溃，姐姐的灵魂状态未知，他仿佛又回到了重生之初那种无依无靠的境地。不，比那时更糟，因为他己经彻底暴露在了牌桌上，成为了两头巨兽共同觊觎的猎物。
顾川关掉平板，没有说话。他只是挣扎着下床，走到顾晓曼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入手，是一片温暖。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姐姐皮肤的瞬间，他脑海中，那片死寂的系统空间里，代表着“核心重构”的进度条，猛地向前跳动了一下！
【0.1%】 -＞ 【0.2%】！
一股微弱的、纯净的暖流，从顾晓曼的身体，通过两人相握的手，缓缓流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干涸的精神力，也加速着系统的修复！
顾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姐姐……在用她的方式，帮助他！她的灵魂，或许真的在另一个维度旅行，但她与他之间的羁绊，却化作了最真实的能量，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还有她。
顾川抬起头，看向窗外。那是医疗站的模拟天窗，上面正显示着一幅壮丽的、阿尔卑斯山脉的日出景象。金色的阳光，正一寸寸地，驱散着山巅的黑暗。
他握紧了姐姐的手，眼中那因力竭而产生的迷茫和虚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淬炼过生死的坚韧所取代。
“放心，姐。”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对她承诺，也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我不会再是任何人的棋子。”
“我要做的，是掀掉整个棋盘的……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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