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梦小小的那个夜晚，江屿独自回到梦家庄园。
踏入玄关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空寂感便扑面而来。大厅依旧灯火辉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静静陈列，但仿佛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被抽离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凝滞的安静。再也没有那个会蹦跳着从旋转楼梯上冲下来、叽叽喳喳像只快乐小鸟的身影，也没有了那些充满活力的、有时让人哭笑不得的抱怨和撒娇。
周管家依旧恭敬地迎上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宵夜，语气却比往日更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过分的宁静。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整个庄园像一部被按下了静音键的华丽默片。
江屿拒绝了宵夜，径首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大，很安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书桌上还放着一盒梦小小前几天硬塞给他的、据说是M国带回来的限量版巧克力，糖纸闪闪发光，显得有些刺眼。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这种莫名的空落感中剥离出来，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全力应对——“星火”计划。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更沉重的一击。
尽管他几乎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了项目，试图用疯狂的工作来填补某种空虚和驱动进度，但来自学校行政体系的阻力，并未因为他的专注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设备采购申请卡在设备处，理由是“参数过于特殊，需要组织更多专家论证”。 一笔急需支付的第三方软件授权费，因为发票上某个盖章的清晰度问题，被财务处打了回来，要求重新找对方开具。 需要与材料学院联合进行一次关键实验，对方的答复是“排期己满，至少需等待三周后协调”。 甚至团队学生助理报销几十块钱的打印费，也因为粘贴单格式略有出入，来回跑了三趟。
每一个微小的环节都可能成为卡顿的点，每一次沟通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耐心和时间。团队的士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谷底。机房里的键盘敲击声不再密集，更多的是无奈的叹息和抱怨。
“屿神，这真的没法干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服务器资源申请不下来，仿真测试根本跑不起来。” “天天就是走流程，等批复，我的代码都快忘光了……”
几个核心成员找到江屿，脸上写满了沮丧和迷茫。他们空有一身技术和对项目的热情，却被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按在原地，寸步难行。
江屿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项目进度表，上面密密麻麻的红字标注着“延迟”、“等待审批”、“资源不足”。他试图用更详尽的技术报告、更优化的方案去说服那些审批者，但往往石沉大海，或者得到一句官腔十足的“我们会尽快处理”。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擅长在数字的世界里构建逻辑，用代码破解难题，在游戏的虚拟战场上纵横捭阖。但面对这套基于人情、规则和低效的庞大现实机器，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天赋和能力，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他甚至开始怀疑，梦远山将这个项目交给他们学生团队，是否本身就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决定？难道最终还是要依靠梦华的力量来强行推动吗？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自我否定般的烦躁。
深夜，他独自一人待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只有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窗外是寒冷的冬夜，室内虽然开着空调，却依然让人觉得有些冷清。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机场里梦小小哭着扑进他怀里的画面，以及她带着哭腔的告白。
“……等我真正能与你并肩……”
这句话此刻像一根鞭子，轻轻抽打在他的神经上。现在的他，连一个项目都推进得如此艰难，谈何并肩？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感和心力交瘁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横亘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技术的巅峰，还有这座由现实规则构筑的、冰冷而坚硬的巨墙。
寒冬己至，无论是窗外的天气，还是项目的境遇，亦或是他此刻的心情。
韩姓老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3P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