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墨，厉驰砚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睡意。
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心头的躁动。
看着腕表上的缓慢移动的时针。
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或者说，被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紧紧包裹着。
他一闭上眼，天台书店那片璀璨的星海，她点头说出“我愿意”的模样，就会在黑暗中无比清晰地重现；
可一旦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
他又觉得这极致的美好脆弱得像一个肥皂泡，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啪地一声碎裂，醒来发现一切仍是原状。
“该不会真的是梦吧？”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腕表冰冷的表盘。
这种虚幻交织的恍惚感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猛地坐起身，抓过枕边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光亮在黑暗中骤然亮起，让他不自觉眯了下眼。
他急切地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
最终还是用力敲下一行字：
「睡了没有？」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出去的同一秒，对话框顶端立刻跳出了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他的心瞬间被攥紧，一条简短的回复弹了出来：
「还没。你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字：
「你能下一趟楼吗？」
「现在？」她回复的速度很快，带着一丝疑问。
「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能传递更多的决心。
又补充了一句，「我在你家楼下。」
曲祁月的回复带着明显的惊讶。
「等等，我马上来。」
他立刻抓起一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套在睡衣外面，趿拉着拖鞋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
春夜的晚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却丝毫无法吹散他心头的燥热和激动。
他站在曲祁月家楼旁那盏熟悉的路灯下。
没多久，那扇漆成深色的门被轻轻推开。
曲祁月裹了件薄薄的开衫外套走了出来。
长发有些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夜风轻轻吹动，显然也是匆忙间下来的。
她抬眼望向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疑惑，却在路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厉驰砚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几步走到她面前。
第一句话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浓烈的期盼：
“月月……你掐我一下好不好？我总觉得……我不是在做梦吧？”
曲祁月看着他这副恍惚又急切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柔软的笑意，突然很想逗逗他。
她故意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点困惑的表情，轻声反问：“什么梦呀？你说来我听听。”
“就是……那个，”
他顿时有些语无伦次，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松开，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
“女朋友……你说愿意的那个梦。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女朋友了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急需被肯定的急切，像个害怕礼物被收回的孩子。
她抬起头，目光首首地望进他写满不安的眼底，语气无比肯定，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
“当然是真的。男朋友。”
她特意放缓了语速，让这三个字清晰地落入他耳中。
这三个字无疑给了他巨大的勇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压得极低。
几乎成了气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试探地问：
“那……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问出这句话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审判。
曲祁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映着路灯微光的、亮得出奇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她看到他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抖。
她轻轻地、却又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柔和得像拂过耳畔的夜风：
“可以。”
得到许可的瞬间，厉驰砚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猛地低下头，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怕晚上一秒她就会改变主意。
仿佛蝴蝶栖息花瓣，轻轻地、一触即分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柔软而微凉的触感一掠而过，却带着惊人的热意，瞬间从他的嘴唇蔓延开来，烫红了他的耳尖，也烫红了他的整颗心。
他像是被这陌生而强烈的电流猛地击中，骤然首起身。
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扔下一句
“晚安！”。
然后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跑，步伐慌乱，拖鞋差点都跑掉了。
可他刚冲出几步，又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猛地刹住车，转过身来。
隔着几步的距离，他望着依旧静静站在门口、身影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曲祁月。
用带着明显笑意的、无比响亮又傻气的声音喊道：
“小月亮！！晚安！明天见！……不！以后天天见！”
喊完，他才像是终于完成了所有想做的事，心满意足地再次转身。
曲祁月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轻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好笑又无奈的纵容：
“大半夜的…火急火燎叫我下来，就这？亲一下就跑啦？”
然而，抱怨的话音刚落，一抹极甜极软的笑意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爬上了她的嘴角。
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带着无限宠溺的叹息：
“真是……傻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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