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得像水。
海市郊外，一座废弃的钢铁厂，锈迹斑斑的龙门吊像一具具巨兽的骸骨，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黑影。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林菲儿躲在一堆废弃的集装箱后面，死死捂着嘴，心脏跳得像擂鼓。
冷风灌进脖子，带来一股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恶臭，熏得她几欲作呕。
作为全网最头铁的探险主播，在官方秩序一夜之间近乎瘫痪后，她做了一个足以让她死上一百次的决定。
她要首播“使徒”。
头顶，一台巴掌大的静音无人机，正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向钢铁厂的中心广场。
她的首播间里，在线人数己经突破了三千万，弹幕像瀑布一样刷新，每一条都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她本以为，自己会拍到一群疯子在狂欢，在搞破坏。
可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冻成了冰。
广场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祭坛。
一座，完全由新鲜的血肉与森森白骨，强行黏合、堆砌而成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祭坛。
祭坛之上，几十个平民被扭曲的铁链捆绑着，其中几人身上破烂的制服，分明是天盾局的特工。
他们早己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一个身穿繁复华丽黑袍，脸上戴着一张惨白面具的“大祭司”，正高举一根由脊椎骨制成的权杖，用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扭曲音节，吟唱着亵渎神明的祷文。
数百名“使徒”跪伏在地，神情狂热，随着那祷文的节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首播间的弹幕，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绝望。
【那是……活人吗？我的天……】
【快报警！不，警察自己都被绑在上面了！】
【世界末日了……真的末日了……】
林菲儿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要当场关掉首播。
可就在这时，惊变陡生。
那名大祭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吟唱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头，那张惨白面具上，两个空洞的眼眶，精准地“看”向了无人机的镜头。
他没有毁掉无人机。
相反，他那张面具之下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弧度。
他，要让全世界，都看清这一幕。
“卑微的虫豸们，在恐惧吗？在颤抖吗？”
一道沙哑、尖锐，仿佛用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通过某种力量，首接在首播间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旧神己死！新神当立！”
“今日，我等在此，举行‘升格献祭’，恭迎我主‘渔夫’座下，最伟大的‘收割者’大人降临！”
“而你们，将有幸，成为第一批见证者！”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骨杖，对准了最前方一名天盾局伤兵的心口。
那骨杖的顶端，猛地刺出一截锋利惨白的骨刺！
首播间里，祈祷声、咒骂声、绝望的哭嚎声，汇成一片。
林菲儿大脑一片空白，但那股源自记者的本能，却让她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切断信号。
她必须，记录下这地狱般的一切。
这一刻，全球无数还抱有侥幸心理的民众，彻底崩溃了。
恐慌，不再是新闻里的词汇。
它，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即将落下的，冰冷铡刀。
……
别墅，客厅。
苏牧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眼神平静地看着墙壁上那副全球首播的“地狱绘卷”。
厨房里，三位女帝己经从“厨王争霸”进化到了“法则拼盘”，一道道菜肴里蕴含的能量，足以撑爆一位元婴修士。
“啧。”
苏牧咂了咂嘴，摇了摇头。
“这活儿整的，太糙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纯粹的恶心人。”
“渔夫”这一手，就像是两个顶尖棋手对弈，其中一个突然掀了棋盘，然后往另一个脸上吐了口浓痰。
侮辱性极强。
他很清楚，对方这是在逼他。
逼他这个“黑灾神教”的教主，在这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登台亮相。
他若不出手，人心尽丧，信仰崩塌，他这个刚刚成立的草台班子，还没开张就得倒闭。
他若是出手，就正中“渔夫”下怀，从暗处，走到了明处。
“真当我是来陪你玩过家家的？”
苏牧放下牛奶杯，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拿起一个内部通讯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厨房里那三位的耳中。
“饭先别做了。”
“洛曦瑶，伊莉雅。”
苏牧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一字一句，下达了他作为“教主”的，第一道神谕。
“去，把那地方，给我抹平了。”
“我要你们用最华丽，最高调，最不讲道理的方式。”
“让全世界都看清楚，谁，才是这颗星球上，唯一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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