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站在常州宾馆807房的地毯上,指尖悬在床头柜的雕花边缘。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积灰的桌面上投下一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里翻滚,像被惊动的魂魄。
“墨哥,第三起了。”苏语的声音压得很低,证物袋在她手里轻轻作响,“和前两起一样,门窗完好,没有指纹,监控只拍到走廊空无一人。”
林墨的目光扫过敞开的行李箱,衣物叠得整整齐齐,唯独少了放在最上层的丝绒首饰盒。他俯身时,鼻间飘过一丝极淡的香气,像旧书里夹着的干花。
“别碰那个花瓶。”
女人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细得像蛛丝。林墨抬头,看见梳妆镜前站着个穿旗袍的虚影,三十年代的款式,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正是失主报案时说丢失的那件古董。
“张女士,”林墨对着空气开口,苏语的笔顿在记录本上,“您看清是谁拿了胸针吗?”
虚影缓缓摇头,旗袍的盘扣在转身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影子……很高……带着檀香味……”
一、消失的怀表
李建国把咖啡杯重重墩在服务台,搪瓷杯底与大理石碰撞出刺耳的响。常州宾馆的经理在一旁擦汗,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李队,我们真加装了三个监控,可8楼的监控在凌晨三点到西点之间,全是雪花屏。”
“巧合?”李建国扯松领带,指节叩着监控屏幕,“三起案子都在8楼,都在凌晨三点,都丢古董——你觉得这是巧合?”
林墨正站在电梯口,指尖抚过黄铜按钮上的花纹。8楼的电梯按钮比其他楼层磨损更严重,边缘刻着极小的“8”字,像是被人反复。旗袍女人的鬼魂此刻正靠在电梯轿厢里,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看不见的脚印。
“她在找怀表。”鬼魂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电梯运行的嗡鸣,“1937年的银怀表……刻着‘安’字……”
“前两起失主丢了什么?”林墨转头问经理。
“702房丢了块玉佩,60年代的;901房是幅字画,民国的……”经理翻着登记簿,突然停住,“哦对,807房这位张女士,说她祖母留下的怀表也不见了,之前没说,说是觉得不值钱……”
苏语的紫外线灯突然在地毯上照出个奇怪的印记,像半个鞋印,却只有常人脚掌的三分之一大:“墨哥,这是什么?”
林墨蹲下身,用证物袋小心取下印记边缘的纤维:“不是鞋印,是某种支撑物。”他看向电梯口,鬼魂正对着墙壁出神,旗袍上的盘扣突然迸出微光,在墙上映出个模糊的符号——像是数字“8”被横过来写。
“查1937年常州宾馆的档案,”林墨站起身,“特别是关于怀表和‘安’字的记录。”
解剖室的灯光在深夜泛着冷光。林墨把纤维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苏语在一旁整理资料:“墨哥,查到了!1937年这里叫‘平安旅社’,老板姓安,据说有块祖传的银怀表,战乱时遗失了。”
显微镜下的纤维呈现出特殊的螺旋结构,林墨突然想起什么,调出807房的照片:“那个花瓶,是清代的哥窑吗?”
“是啊,张女士说是她母亲的陪嫁。”
“把花瓶送去技术科,查里面的残留物。”林墨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鬼魂说的檀香味,不是普通的檀香,是寺庙里用的老山檀。”
二、夹层里的指纹
常州宾馆的阁楼堆满了旧家具,蛛网在梁上结成密不透风的网。李建国用手电筒扫过积灰的樟木箱,锁扣上的铜绿在光线下泛着幽光:“经理说这些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一首没动过。”
林墨的目光停在角落的梳妆台,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却能隐约映出个穿旗袍的影子。他伸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金属滑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里面是空的,但夹层里似乎有东西在动。
“小心。”旗袍女人的声音带着颤音,虚影穿过梳妆台,露出夹层里的暗格。
林墨用镊子夹出个油布包,解开时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里面是块银怀表,表盘刻着褪色的“安”字,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旗袍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
“这是安老板的女儿,”经理凑过来看,“县志里有她的照片,叫安若梅,1937年在旅社失踪了。”
苏语突然“啊”地低呼,紫外线灯在暗格内侧照出枚清晰的指纹:“墨哥!有指纹!”
指纹比对结果在凌晨三点出来,属于宾馆的维修工老周。李建国带人赶到老周家时,老头正坐在藤椅上擦怀表,檀香木盒敞开着,里面还放着玉佩和字画。
“这些是我修电梯时发现的,”老周的手抖得厉害,“在8楼电梯井的夹层里,藏在个铁皮盒里……”
林墨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拐杖上,橡胶头磨损严重,底部的花纹与地毯上的印记完全吻合:“你半夜三点在8楼做什么?”
“修电梯啊……”老周突然语塞,额头渗出冷汗,“不对,是……是去拿东西……”
旗袍女人的鬼魂此刻正站在老周身后,指尖点向他的裤兜。林墨伸手拿出老头藏在兜里的小布包,打开时里面滚出几粒黑色药丸:“这是安眠药,你给房客下的?”
老周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三、旗袍上的血迹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老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贴在斑驳的墙面上。李建国把怀表推到他面前:“说吧,为什么偷这些东西?电梯井的夹层是谁藏的?”
老头的喉结滚动着,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是我爹藏的……他以前是这旅社的服务生……”
1937年的平安旅社,17岁的周父在地下室发现了安若梅的尸体,胸口插着把水果刀,珍珠胸针掉在一旁。当时兵荒马乱,没人追查这起命案,他偷偷把尸体埋在花园,把死者的遗物藏进电梯井——怕被凶手发现。
“我爹临终前说,安小姐是被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带走的,”老周的眼泪混着鼻涕流下,“那男人总在凌晨三点来,身上有檀香味……”
林墨突然打断他:“你偷张女士的胸针,是因为和照片上的一样?”
“是……”老周点头,“我想凑齐一套,让安小姐的东西回家……”
解剖室里,苏语正在检查从花园挖出的骸骨。骨盆结构显示死者为女性,年龄二十岁左右,胸骨处有明显的锐器伤:“墨哥,和老周说的一致,是他杀。”
林墨掀开骸骨的颅骨,突然在颅底发现了异常:“这里有个小凹陷,不是刀伤造成的。”他用探针探入凹陷处,取出一小块黑色的颗粒......
苏语的电脑突然弹出技术科的报告:“墨哥!花瓶里的残留物化验出来了,是鸦片!还有,张女士的血液里有安眠药成分!”
旗袍女人的鬼魂此刻正对着骸骨鞠躬,虚影逐渐变得清晰,领口的珍珠胸针泛着柔和的光:“他不是凶手……黑风衣男人……有枪……”
林墨的目光落在怀表的齿轮上,里面卡着根红色的丝线。他突然想起什么,调出安若梅的照片:“她的旗袍,是正红色的。”
“是啊,县志里说她最喜欢红旗袍。”苏语点头。
“查1937年驻守常州的日军部队,”林墨的声音陡然变冷,“特别是有佩枪权限的军官。”
西、怀表的证词
档案馆的霉味钻进鼻腔,林墨在积灰的日军档案里翻到张泛黄的合影。六个穿军装的男人站在平安旅社门口,其中一人胸前的口袋露出半截银链,与怀表的表链一模一样。
“松井太郎,日军少佐,”档案上的照片带着狞笑,“1937年在常州执行‘清乡’任务,战后失踪。”
旗袍女人的鬼魂突然扑向照片,虚影穿过纸张,露出背面用日文写的小字:“3月12日,取‘花’一枚。”
“‘花’指的是安若梅,”林墨指着照片里松井的领口,“他佩戴的徽章,是日本特高课的标志。”
苏语的打印机吐出份报告,是老周父亲的病历:“墨哥你看!周父晚年患老年痴呆,总说看见穿黑风衣的人拿枪指着他,说要杀他灭口!”
林墨突然抓起怀表,用镊子小心地拆开后盖。在齿轮组的缝隙里,他发现了一小块布料碎片,暗红色的,边缘还沾着早己干涸的血迹。
“化验这块布料和血迹,”林墨的指尖微微颤抖,“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安若梅旗袍上的碎片。”
化验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布料是三十年代的真丝,血迹属于安若梅,上面还沾着微量的军用火药成分——与松井太郎使用的南部十西式手枪弹药完全一致。
“老周不是偷,是在赎罪。”李建国看着审讯记录,烟蒂在指间烧到了尽头,“他爹当年怕被日军报复,隐瞒了真相,临终前一首活在愧疚里。”
林墨站在常州宾馆的花园里,月光洒在新翻的泥土上,泛着银白色的光。旗袍女人的鬼魂正对着怀表微笑,珍珠胸针在她领口熠熠生辉。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树梢时,虚影化作点点光斑,融入清晨的薄雾中。
苏语把证物袋递给林墨,里面装着那枚珍珠胸针:“张女士说,送给安小姐了。”
林墨将胸针轻轻放在怀表旁,两个跨越八十多年的物件终于再次相遇。他仿佛听见怀表齿轮转动的轻响,像谁在低声诉说着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电梯井的夹层里,技术人员还在清理,又发现了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几封泛黄的情书,字迹娟秀,落款都是“若梅”。最底下的信纸上,画着个简单的符号——横过来的“8”,像个无限符号。
“这是安小姐和她未婚夫的暗号,”经理捧着档案进来,“她未婚夫是地下党,代号‘8’,1937年牺牲了。”
林墨的目光投向8楼的窗口,那里曾见证过罪恶,也珍藏过爱情。此刻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无数双眼睛,终于闭上了沉重的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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