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发生在一个极其寻常的凌晨。连续数十小时的不眠不休后,大脑因过度疲惫而陷入一种诡异的麻木与亢奋交织的状态。沈默几乎是凭本能,将一段模拟“悲伤”情绪的算法声波,与一段他无意中录下的、苏晚晴某次在门外轻声叹息的音频(大概是某次她放下餐点时未被察觉的录音),进行了粗暴的叠加。
他原本并不抱任何希望。然而,当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声音在某个极其偶然的频率点上交汇时,耳机里突然爆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感受——那并非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更像是一股冰冷的电流首接窜过脊柱,在大脑皮层引发了一场微型雪崩!一股尖锐而纯粹的悲伤,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那不是对具体事件的悲伤,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关于存在本身的苍凉与孤独。
他猛地摘下耳机,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两段平淡无奇的声波文件,又猛地将耳机扣回去,颤抖着手回放刚才那一瞬间。
找到了! 就是那里!
虽然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减弱了许多,但那种奇特的、“非耳闻”而“首抵心灵”的体验,确确实实存在过!像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中,突然捕捉到了一颗流星划过时那微弱却真实的轨迹!
他激动得手指发抖,试图重复、放大、固化这种效果。他调整参数,变换叠加方式,但那种神奇的共振却如同狡黠的精灵,一闪即逝,再也难以捕捉。一次次尝试,换来的大多仍是混沌与噪音。
但这一次,沈默没有感到以往的挫败。那瞬间的“碎镜微光”,足以照亮整个黑暗的囚室。它证明了,“彼岸”并非虚妄,那条通道确实存在,只是极其狭窄、不稳定,需要更精密的“钥匙”才能开启。
他疲惫不堪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却露出了许久未见的、近乎天真的笑容。他摸索着拿起门边那杯早己冰凉的牛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希望本身。
早晨,苏晚晴照常来收取未动的餐盘,却意外发现门边的杯子空了。她微微一怔,心中掠过一丝微小的雀跃。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沙哑却清晰的“进”。
她推开门,看到沈默依然坐在控制台前,背影却不再那么僵硬如铁。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似乎淡去了些许。
“有点进展?”她轻声问,将温热的早餐递过去。 沈默接过,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她。他的眼睛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深处却燃着两簇幽微而坚定的火苗。 “晚晴,”他说,声音因疲惫而低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你相信……声音可以是一种记忆吗?不是关于声音的记忆,而是声音本身,就是承载记忆的容器?”
苏晚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头:“我信。” 无论他要做什么,无论那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她都会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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