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几乎要摧毁他作为创作者的根基。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偶然捡到强大符咒的孩童,胡乱念诵之下,竟真的召唤出了不应存在于世的東西,此刻正被那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凝视着,无所遁形。
他强迫自己阅读更多哲学、神秘学甚至量子物理方面的书籍,试图为那次体验找到一个能够被理性框架所解释的支点。但越是阅读,越是感到自身的渺小与知识的边界之外那令人眩晕的广漠。书籍提供了各种光怪陆离的猜想,却没有任何一种能真正安抚他内心的震荡。
一天下午,钟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晃进工作室。他没有看那些复杂的设备,也没有问沈默的进展,只是眯着眼,打量了沈默半晌,缓缓开口:“小子,脸灰得跟墙皮似的。撞见鬼了?”
沈默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钟伯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一股强烈的倾诉欲几乎要冲破喉咙。但他最终还是艰难地咽了回去,只是涩声问:“伯……你相信,有些声音……不是给人听的吗?”
钟伯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慢条斯理地坐下,摸出老烟斗,却没点燃,只是放在鼻子下嗅着。 “声音就是声音,就在那儿。能不能听,敢不敢听,听不听得懂,是人的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默一眼,“老话讲,雷声大,是老天爷发脾气。可没人觉得老天爷是在跟你说话。你最近……是不是听到啥‘雷声’了?”
沈默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的边缘。 钟伯叹了口气:“搞艺术的,容易钻牛角尖。总觉得自个儿摸到的是独一无二的宝贝,或者是能要人命的诅咒。要我说,甭管是宝贝还是诅咒,你先得把自个儿当个‘人’。饭吃不下,觉睡不好,魂不守舍,那你听到的就不是天籁,是索命的咒了。”
老人的话糙理不糙,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沈默猛地一震。是啊,他如此执着于那声“叹息”的来源和意义,却忽略了自身状态的急剧下滑。如果连基本的生理和心理平衡都无法维持,任何超越性的体验都只会导向崩溃,而非启迪。
他需要的或许不是答案,而是重新锚定自身的“人”的状态。
“谢谢您,伯。”沈默的声音依旧沙哑,但那份紧绷的绝望感,似乎松动了一丝。 钟伯摆摆手,站起身:“甭谢我。赶紧去吃点热乎的,睡个囫囵觉。天塌下来,也得先喘气不是?”
老人慢悠悠地走了。沈默在原地坐了许久,然后起身,走向厨房。他需要食物,需要睡眠,需要脚踏实地的感觉。在那之前,他必须将“彼岸”的低语,暂时封存起来。
听从了钟伯的劝告,沈默开始有意识地让自己“回到地面”。他强迫自己按时吃饭,尽管味同嚼蜡;他服用助眠的药物,换取几个小时的无梦沉睡;他甚至会在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离开工作室,去附近的公园散步,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遛狗的老人、嬉闹的孩子、阳光下飞舞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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