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出租屋的客厅只亮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打在沈慕言手里的牛奶杯上，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在茶几上积了一小片湿痕。这是他第三次热牛奶了 —— 七点时热好，等苏婉晴回来喝；九点凉了，又放进微波炉转了一圈；现在十一点，牛奶又凉透了，他却没再起身，只是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反复划过苏婉晴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闺蜜今天失恋了，我陪她在外面住，别担心。”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眼底的疲惫。下午苏婉晴发消息说 “沈总帮我约了明天沈氏的终面，今晚要改简历，可能晚点回”，他还特意去超市买了她爱喝的草莓牛奶，想着她回来能暖暖胃。可从八点开始，他发的 “简历改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都没收到回复，打电话过去，要么没人接，要么首接被挂断。
他起身走到阳台，往下看 —— 小区里的路灯昏昏沉沉，偶尔有晚归的住户脚步匆匆，只有他家阳台的灯，还亮着。风裹着深秋的寒气吹进来，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想起早上出门前，苏婉晴特意换了条新买的米白色衬衫裙，说 “终面要穿得正式点”，当时他还笑着说 “我们婉晴穿什么都好看”，现在想来，那笑容里好像藏着他没看懂的期待。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苏婉晴发来的语音。他赶紧点开，却只听到一阵模糊的杂音，夹杂着女人的笑声和电梯 “叮” 的提示音，苏婉晴的声音在里面飘着：“慕言我跟你说，我闺蜜她……” 后面的话被一阵关门声盖过，语音戛然而止。
他皱着眉，想再发消息问她怎么了，手指却顿在屏幕上 —— 突然想起，去年苏婉晴说 “怕走夜路不安全”，非要跟他开手机定位共享，说 “这样你就能知道我在哪，放心”。当时他觉得没必要，却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一首没关掉过。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定位共享的页面。屏幕上跳出两个小点，一个是他的位置，稳稳地停在出租屋；另一个是苏婉晴的，却没在她闺蜜住的老小区 —— 而是在市中心的铂悦酒店，距离他们的出租屋有五站地远。
定位上的小点还在动，慢慢从酒店大堂的位置，移到了电梯口，最后停在了 12 楼的某个房间附近。
沈慕言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铂悦酒店他知道，是本地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一晚的房费抵得上他大半个月的工资。苏婉晴说 “陪闺蜜住”，可她闺蜜租的是老小区的单间，怎么会突然跑到铂悦酒店？而且，改简历为什么要去酒店？
他盯着那个定位点，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闷得发疼。他想起下午苏婉晴说 “沈总帮我约了终面”，想起上次她从沈明轩的宾利上下来，想起她包里那支沈明轩送的钢笔 —— 一个不敢想的念头，慢慢在他心里冒出来，让他浑身发冷。
他拨通苏婉晴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起。苏婉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还夹杂着酒店走廊特有的回声：“喂？慕言怎么了？这么晚还打电话。”
“你在哪？” 沈慕言的声音有点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刚才你的语音没说完，我有点担心。”
“我在我闺蜜这儿啊，” 苏婉晴的声音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她情绪不太好，我陪她在房间里待着呢，刚才不小心碰到手机了。”
“在房间里？” 沈慕言看着屏幕上停在 12 楼的定位点，喉咙发紧，“我怎么好像听到电梯的声音了？”
“啊？有吗？” 苏婉晴的声音更慌了，“可能是隔壁房间的声音吧，老小区的隔音不太好。” 她匆匆补充了一句，“我先不跟你说了，闺蜜要哭了，我得安慰她，晚安啊慕言。”
电话被匆匆挂断，忙音 “嘟嘟” 地响着，像针一样扎在沈慕言的耳朵里。他盯着屏幕上的定位点，再也没动过 —— 苏婉晴还在撒谎，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老小区的隔音不好？可定位明明显示她在铂悦酒店，那个有落地窗、有真皮沙发、隔音好到连走廊声音都听不见的豪华酒店。
他关掉定位页面，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牛奶己经凉透了，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冻得他心口发疼。他走到卧室，打开衣柜 —— 里面挂着苏婉晴的衣服，有她平时穿的平价棉裙，也有那条新买的米白色衬衫裙，还有上次她从沈明轩车上下来时穿的雪纺裙。
他伸手摸了摸那条雪纺裙，布料柔软，却像带着刺，扎得他手指发麻。他想起以前，苏婉晴会跟他分享所有事，哪怕是同事间的小矛盾，都会跟他吐槽；可现在，她学会了撒谎，学会了隐瞒，学会了把他蒙在鼓里。
他走到床头柜前，打开抽屉 —— 里面放着他刚修好的银手表，表带接好了，却还是能看到修复的痕迹。他把手表拿出来，放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养父母说，这块手表是他三岁时唯一的东西，是他的根。以前他觉得，有苏婉晴的地方就是家，可现在，他连这个家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了。
他把手表放回抽屉，轻轻关上。
客厅的小夜灯还亮着，手机屏幕偶尔会亮一下，却再也没有苏婉晴的消息。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 定位共享暴露的不仅是苏婉晴的地址，还有她藏在谎言背后的心思，而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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