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出租屋的客厅只剩下电脑屏幕泛着冷白的光。沈慕言坐在沙发上，指尖还残留着银手表的凉意 —— 刚才又摸了好几次，表带接口的焊痕硌着指腹，像在反复提醒他那些没说出口的疑问。苏婉晴还没回来，玄关的粉色拖鞋孤零零地摆在那里，跟他的黑色帆布鞋隔着半米远，像两道再也凑不齐的影子。
他打开浏览器，输入 “寻亲网站” 的地址时，手指顿了顿。之前总觉得 “寻亲” 是遥不可及的事，养父母在时，他怕提起来让老人伤心；后来跟苏婉晴在一起，满脑子都是攒钱买房、过安稳日子，那些关于 “3 岁前” 的模糊念想，都被压在了心底。可自从上次梦到带花园的大房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还有妈妈把手表戴在他手上的温度，那些被压下去的念头，就像春天的草，疯了似的往外冒。
网页加载出来，满屏都是寻亲启事，大多配着泛黄的旧照片，文字里满是 “寻找失踪 20 年的孩子”“跪求知情人士提供线索” 的急切。沈慕言往下翻着，心脏跟着鼠标滚轮的声音一点点发紧 —— 有的启事时间跨度比他的年龄还长，有的照片里的孩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他，可仔细一看，特征又对不上。
他漫无目的地翻到第三页，突然停住了。
标题是 “沈家寻子 25 年，盼儿归”，字体加粗，还标了红色的 “急” 字。发布时间是去年冬天，更新日期就在昨天。沈慕言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没敢点进去 ——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到 “沈家” 两个字，他就想起手腕上那枚刻着 “沈” 字的银手表，后背莫名冒出一层薄汗。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页面中央是一张模糊的婴儿照 —— 照片里的孩子裹着白色的襁褓，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点笑意，背景像是在医院的婴儿房。下面的文字一行行钻进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上：
“寻 1997 年出生，1999 年在本市火车站失踪的男童。失踪时约 3 岁，脖子右侧有月牙形淡红色胎记（随年龄增长可能变浅），失踪时随身携带一枚刻有‘沈’字的银质手表，表壳内侧有编号：SMY-0312。孩子失踪前，家中住有带花园的独栋房屋，母亲曾常给孩子唱《小星星》哄睡……”
沈慕言的呼吸瞬间停了。
他猛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右侧 —— 那里确实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小时候养父母还总说 “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言言盖的章，怕我们弄丢了”。他又赶紧拉开抽屉，拿出那枚银手表，用手机手电筒照着表壳内侧 —— 果然，在靠近表耳的地方，刻着一行细小的字：SMY-0312。
SMY—— 沈慕言，他的名字。0312—— 他的生日，3 月 12 日。
这些细节，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看着启事里的每一句话，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带花园的独栋房屋 —— 跟他梦里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刻 “沈” 字的银手表 —— 就是他攥在手里二十年的这枚；甚至连 “母亲唱《小星星》哄睡”，他偶尔在失眠时，脑子里也会冒出一段模糊的旋律，哼出来正是《小星星》的调子。
他往下翻，看到启事末尾的联系方式 —— 留了一个手机号和一个地址，地址是本市的沈氏集团总部大楼。
沈氏集团？
沈慕言的心脏猛地一跳 —— 苏婉晴刚入职的公司，沈明轩所在的公司，也是那个总出现在苏婉晴口中、让她趋之若鹜的 “大公司”。
原来他要找的家，离他这么近；原来他的身世，竟跟沈明轩有着这样的关联。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拨号键上反复按了又删。想立刻打过去，问 “你们是不是在找我”，可又怕这是一场误会，怕满心的期待最后变成空欢喜；想告诉苏婉晴，可一想到她最近对他的冷淡和对沈明轩的依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他甚至能想象到，苏婉晴可能会说 “你别想太多了，说不定只是巧合”，或者 “就算是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真的沈家少爷”。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晨光透过阳台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茶几上 —— 那里还放着昨天他给苏婉晴买的草莓奶绿，杯子里的奶茶早就凉透了，珍珠沉在杯底，像他这些年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的苗头。
沈慕言把银手表重新戴回手腕，表链贴着皮肤，带着熟悉的凉意，却比以往更让他安心。他看着寻亲启事里的地址，心里忽然有了个清晰的念头：他要去沈氏集团，找启事里的联系人，弄清楚这一切 —— 他是谁，他的家人在哪里，这二十五年，他们是不是真的像启事里说的那样，从未放弃过找他。
就在这时，玄关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 是苏婉晴回来了。她穿着一件新的黑色大衣，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陌生的古龙水味，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慕言，愣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你怎么还没睡？大半夜坐在这里干嘛？”
沈慕言把电脑屏幕关掉，站起身，看着苏婉晴，想说 “我好像找到我的家人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简单的 “没什么，有点失眠”。他不想在事情还没确定的时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 他怕这份期待，最后又变成她嫌弃他的理由。
苏婉晴没多问，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往卧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指着茶几上的奶茶杯：“那杯子赶紧扔了，别放在这儿占地方。” 说完，就关上了卧室门，没再看他一眼。
沈慕言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银手表，心里忽然觉得很平静。以前他总把苏婉晴当成唯一的牵挂，可现在他知道，他还有另一个家在等着他，还有一份被寻找了二十五年的亲情，在等着他去认领。
他拿起手机，把寻亲启事里的手机号存进通讯录，备注是 “沈家 —— 亲人”。然后走到茶几旁，把凉透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转身看向窗外 —— 晨光越来越亮，照亮了远处沈氏集团大楼的轮廓，也照亮了他心里二十多年来的迷茫。
他知道，从看到这则寻亲启事开始，他的人生，就要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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