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来得又急又冷，豆大的雨点砸在沈氏集团楼下的大理石台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风灌进苏婉晴的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没打伞，米白色的衬衫早就被淋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头发黏在脸颊上，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己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从早上听说沈明轩被保安架走、挪用公款的事败露后，她就慌了 —— 沈明轩被抓，她这个 “帮凶”（虽然还没来得及做假证）说不定也会被牵连，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利用了。她想找沈慕言道歉，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想告诉他 “沈明轩威胁我，我也是被逼的”，哪怕只能换来一句 “知道了”，也好过被彻底钉在 “虚荣、恶毒” 的标签上。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都撑着伞匆匆而过，偶尔有人好奇地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或同情，却没人停下脚步。苏婉晴缩在台阶角落，双手抱在胸前，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因为冷，更多的是忐忑 —— 她不知道沈慕言会不会下来，会不会见她，会不会听她解释。
她想起昨天沈明轩找她时的威胁，想起自己差点就答应去做假证，想起认亲宴上自己的狼狈逃离，想起被拉黑时的红色感叹号…… 每一个片段都像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如果当初她没那么虚荣，如果她早点看清沈明轩的真面目，如果她在认亲宴后没有抱着侥幸心理…… 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狼狈？
“嘀 ——”
一声汽车鸣笛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婉晴猛地抬头，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地下车库驶出来，车牌她记得 —— 是沈慕言的车。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想上前，却又怕被拒绝，只能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沈慕言的侧脸。他穿着浅灰色的薄外套，头发整理得很整齐，侧脸线条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他没有看向窗外，而是侧头对着副驾驶的人说着什么，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苏婉晴的目光移到副驾驶 —— 是苏清鸢。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脸色有些苍白，正抬手捂着嘴轻轻咳嗽，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巾。沈慕言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温水，拧开瓶盖递过去，声音透过车窗飘出来，很轻却很清晰：“慢点喝，别呛到，医院马上就到。”
苏清鸢接过水，点点头，笑着说了句什么，沈慕言也跟着笑了，眼神里的温柔，是苏婉晴从未见过的 ——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沈慕言也对她好，却从未有过这样的默契，这样的 “眼里只有对方” 的专注。
就在这时，苏清鸢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沈慕言面前 —— 那是一个手工做的银杏叶书签，浅棕色的木质，边缘打磨得很光滑，上面用细笔写着 “平安” 两个小字。沈慕言接过，指尖轻轻着书签，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什么时候做的？比上次那个还精致。”
“上周整理画具时看到的木料，就试着做了两个，这个给你，” 苏清鸢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轻快，“你不是说喜欢银杏叶吗？放在书里正好。”
手工书签？
苏婉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雷劈中一样。她认得那个书签 —— 去年秋天，沈慕言花了三个周末，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用捡来的银杏木一点点打磨，做了两个书签，一个想送给她，一个自己留着。当时她看着那个粗糙的木牌，皱着眉说 “这东西不值钱，戴着还掉价”，还让他赶紧扔掉，别拿出来丢人。
沈慕言当时没说话，只是默默把书签收了起来，后来她再也没见过 —— 原来他没扔，反而一首留着，现在还把新做的书签，送给了苏清鸢。
那枚她嫌弃 “不值钱”“掉价” 的手工书签，在沈慕言和苏清鸢手里，却成了传递心意的宝贝，成了她永远得不到的温暖。
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台阶，沈慕言始终没有看向角落的苏婉晴，甚至可能根本没注意到她。车窗渐渐升起，挡住了车内的暖光，也挡住了苏清鸢温和的笑容，只留下汽车尾气混着雨水的味道，飘在苏婉晴面前。
苏婉晴看着汽车消失在雨幕里，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台阶上。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雨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着雨水滑过脸颊，咸涩的味道弥漫在嘴角，比雨水更冷。
她终于明白，自己等待的道歉，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沈慕言不是没看到她，也不是不想见她，而是真的己经彻底放下了 —— 放下了他们的过去，放下了她的虚荣和伤害，把所有的温柔和心意，都给了那个懂得珍惜他的人。
而她，只能站在冰冷的雨里，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远方，看着那枚她曾经嫌弃的书签，成了别人的专属。她的道歉，她的解释，她的后悔，都在这场雨里，变得毫无意义。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砸在身上生疼。苏婉晴慢慢蹲下身，抱着膝盖，在空无一人的台阶角落，哭得像个孩子。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了所有机会，失去了那个曾经真心待她，却被她亲手推开的人。
远处的红绿灯变了颜色，汽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却再也没有一辆黑色轿车驶回来。苏婉晴的等待，最终只换来一场冰冷的雨，和一颗彻底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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