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面透过薄薄的衣物，将寒意刺入骨髓。林默瘫在B7区囚室的地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身体是空的，灵魂似乎也随着灰隼的消散而碎裂了一部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脱。
“数据之井”的“净化”带来的剧痛己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麻木。裁决者最后那句“效果显著”和洞穿灵魂般的凝视，如同附骨之蛆，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骗过去了吗？
林默艰难地抬起手，摊开掌心。那道被六边形金属片边缘划破的细微血痕己经结痂，像一条丑陋的、暗红色的蜈蚣，盘踞在那里。这是灰隼存在的最后证明，是他用生命湮灭证据的烙印。林默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道血痕，冰冷的触感却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灰隼……死了。为了掩护他，为了湮灭那个传递了坐标和方法的金属片，被“数据之井”彻底分解、抹除，连一丝尘埃都没留下。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几乎窒息。那个沉默的、冰冷的引路人，那个在绝境中递给他希望火种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他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能说出口。
“为什么……”林默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干涩而绝望。是对灰隼的质问？还是对这残酷命运的控诉？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囚室的门无声滑开。
没有脚步声，但一股冰冷、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裁决者。
他如同冰冷的死神，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纯黑的面具隔绝了一切情绪，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冰锥，死死锁定着瘫在地上的林默。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林默摊开的、带着血痕的手掌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钟。
林默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比在“数据之井”中更甚！裁决者发现了？！他看穿了那短暂的伪装？！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虚脱和麻木的状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敢与裁决者对视，甚至不敢收回手掌。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时间仿佛凝固。冰冷的威压如同巨石，压在林默胸口。
终于，裁决者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看来，‘净化’的副作用，比预期更强烈。”
他没有提手掌，没有提血痕，甚至没有提灰隼。但林默知道，每一个字都暗藏机锋。
“灰隼监管不力，未能及时制止你的失控行为，并干扰‘净化’程序，己被清除。”裁决者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的职责，将由‘壁垒’暂时接管。”
壁垒！那个信息专家！那个在“毒牙”任务中冷静分析、在裁决者身边操作仪器的眼镜男！由他来接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更严密、更无孔不入的数据监控！
“鉴于你的‘不稳定’历史，‘凝霜’载体，你的活动权限将进一步受限。”裁决者冰冷的目光扫过囚室，“B7区，将成为你唯一的区域。神经适配训练暂停。每日基础体能维持训练，由壁垒远程监控执行。”
囚禁升级！彻底沦为笼中鸟！
“另外，”裁决者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林默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为了加速你的‘稳定’进程，并弥补灰隼失职造成的‘精神链接缺失’，组织为你安排了一位新的……‘观察员’。”
新的观察员？林默的心猛地一沉！除了壁垒的远程监控，还要派人贴身监视？！
裁决者微微侧身。
一个身影，从门外通道的阴影中，缓缓走了进来。
当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林默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个少女。
她穿着“灯塔”内部统一的灰色便服，身形有些单薄，脸色带着一丝不健康的苍白，眼神怯怯的，带着深深的迷茫和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更添几分脆弱。
这张脸，林默死都不会忘记！
苏晓！
作者“郝温柔”推荐阅读《异能者通行证：觉醒之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青梅竹马的邻居！那个在异能觉醒前夜，还和他一起在老旧小区楼下分享冰淇淋、畅想未来的女孩！那个在他被“灯塔”带走时，哭喊着追车，最后被无情甩开的女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成了“灯塔”的“观察员”？！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林默强行维持的麻木！他猛地从地上坐起，动作之大牵扯得浑身剧痛，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惊骇、疑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恐惧！
“苏晓？！”林默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难以置信。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晓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向林默。当她的目光触及林默那沾满灰尘血迹、苍白而震惊的脸庞时，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和迷茫堵了回去。
“你……林默？”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真的是你？他们…他们说你在这里…让我来…来帮你……”
“帮我？”林默的心如同坠入冰窟！他看着苏晓那茫然无助、显然对“灯塔”一无所知的样子，瞬间明白了裁决者的险恶用心！
这根本不是“观察员”！这是人质！是筹码！是悬在他头顶最锋利的刀！
裁决者用苏晓，这个他过去世界唯一的温暖和牵挂，来测试他！测试他是否真的被“净化”！测试他是否还残留着对过去的“污染”！如果他表现出对苏晓的过度关心或保护，如果他试图告诉她真相，那么，他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将前功尽弃！而苏晓……将面临无法想象的厄运！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妙的算计！
“看来，你们认识。”裁决者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如同最精妙的演员。“这很好。熟悉的人，或许能更快帮助你‘稳定’情绪，适应‘灯塔’的环境。”
他转向苏晓，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苏晓，你的职责是陪伴LN-0717，代号‘凝霜’，记录他的日常状态和情绪波动，定期向壁垒汇报。确保他遵守规定，留在B7区。明白吗？”
苏晓被裁决者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点头，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明…明白。”
“很好。”裁决者最后看了一眼林默，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说完，裁决者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通道中。沉重的金属门无声关闭，将林默和苏晓关在了这个冰冷的囚笼里。
囚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默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心如死灰。他看着几步之外，那个手足无措、眼神迷茫又恐惧的苏晓，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他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一切，告诉她“灯塔”的真相，告诉她快逃！但他不能！裁决者的眼睛无处不在！壁垒的监控无孔不入！
他只能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僵硬地坐在那里，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翻腾的情绪，维持着表面的麻木和空洞。他甚至不敢多看苏晓一眼，生怕眼神中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关切。
苏晓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林默，看着他身上的伤，看着他眼中那死寂般的冰冷和疏离，巨大的委屈和恐惧淹没了她。
“林默……”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小声问道，“这…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默冰冷的心湖中激起绝望的涟漪。
囚笼的回音，是青梅竹马的哭泣，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的绝望，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冰冷地反射着裁决者无声的狞笑。
林默闭上眼，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他不能回答。他不能安慰。他只能在这绝望的囚笼里，听着苏晓无助的啜泣，感受着那比“数据之井”更深的、名为“保护”的酷刑。
灰隼用生命换来的坐标和“雪花”符号，在意识深处冰冷地燃烧着。而苏晓的眼泪，如同滚烫的熔岩，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
破晓的光，似乎被这冰冷的囚笼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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