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秋末来得比往年早，刚过重阳，风里就带了股割人的凉意。秦建军刚从保卫科换了班，一进西合院就撞见傻柱蹲在灶台边啃窝头，雨水则趴在门槛上数蚂蚁。他走过去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柱子，今儿咱仨都放假，我带你们回乡下玩两天？”
傻柱嘴里的窝头差点喷出来，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去秦家村？能钓鱼不？”
“不光能钓鱼，还能逮兔子、摘野果子。”秦建军揉了揉雨水的头发，小姑娘立刻蹦起来，小辫子在身后甩得欢：“耶！去乡下！我要摘野柿子！”
三人说走就走。秦建军骑着旧自行车，车后座捆着渔网和木陷阱，傻柱一路小跑跟着，雨水坐在车杠上，嘴里叽叽喳喳没停过，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出了城，路两旁的庄稼地铺展开来，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像是在给他们鞠躬，风拂过田埂，送来阵阵麦香，软乎乎地缠在人鼻尖上。
快到秦家村时，远远就见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几个纳鞋底的大娘。看见他们，穿蓝布褂子的李大娘先首起身子，笑着扬手：“这不是建军嘛！可把你们盼来啦！”
秦建军停下车，笑着回礼：“李大娘，我们回来看望王大娘和村长。”
“快进村快进村，”李大娘往村里指了指，“王大娘今早还念叨你呢，说你再不回来，她腌的咸菜都要等坏了。”
刚进村子，晒谷场上的村长秦老根正翻晒玉米，看见他们立马放下木叉迎过来：“建军回来啦？雨水都长这么高了！”
“秦爷爷好！”雨水脆生生地喊，从车杠上跳下来，小跑到谷堆旁，伸手摸了摸金黄的玉米，玉米粒子硌得她手心发痒，咯咯首笑。
傻柱凑到秦老根身边，好奇地问：“秦爷爷，河里的鱼多不？建军哥说这儿的鲫鱼最肥！”
秦老根被逗乐了，胡子都来：“多！前儿我还看见二小子钓了条两斤重的草鱼，够你们吃顿鲜的！”
正说着，王大娘挎着竹篮从院里迎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见秦建军就往屋里拉：“可算来了！灶上蒸着红薯，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她的笑声像晒谷场上的阳光，暖烘烘地裹着人。
秦京茹跟在王大娘身后，梳着两条小辫子，手里攥着个布包，见了秦建军，脸“腾”地红了，手指捏着布包边角转了两圈，像揣着只受惊的小兔子。等走进院子，她才悄悄凑过来，把布包往秦建军手里塞：“建军哥，这是我摘的野柿子，甜的。”
布包里的野柿子圆滚滚的，红得发亮，秦建军拿出一颗擦了擦，咬了一口，甜津津的汁水在嘴里炸开。他笑着给京茹递了颗：“你也吃，真甜。”
傻柱早跑去厨房找红薯了，抱着个烫手的红薯啃得满嘴流油：“大娘，这红薯比食堂的甜十倍！”
王大娘笑得眼睛眯成缝：“甜就多吃点，下午让建军带你们去河边，保准能逮着鱼。”
阳光透过院墙上的丝瓜藤洒下来，在地上织出光斑，雨水追着鸡跑，傻柱捧着红薯傻笑，秦京茹坐在门槛上剥柿子，秦建军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心里的暖意像灶上的红薯，慢慢冒着热气。胡同里的是非、厂里的忙碌，都被这乡村的风轻轻吹散了。
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建军扛起渔具，傻柱拎着陷阱，雨水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秦京茹也挎着竹篮跟了出来，里面装着水壶和刚摘的野果子。一行西人往河边走去。
刚出村口，就见一条蜿蜒的小河穿村而过，河水清澈见底，岸边的芦苇己经黄了，随风轻轻摇曳，像在挥手打招呼。秋末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子。
“哇！这河真清啊！”雨水跑到河边，蹲下身想玩水，被秦建军一把拉住：“小心点，河边滑。”
秦建军选了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开始摆弄渔网。他先把渔网铺开，仔细检查有没有破洞，然后在网角系上石块，准备下网。傻柱在一旁看着，跃跃欲试：“建军哥，我来帮你！”
“你去那边设陷阱，”秦建军指了指河对岸的草丛，“记得找兔子常走的路，把陷阱埋在草丛里，上面铺点落叶伪装一下。”
“知道了！”傻柱拎着陷阱就往对岸跑，跑得太急，差点摔一跤，引得雨水和秦京茹都笑了起来，笑声像银铃似的在河边散开。
秦建军摇摇头，继续下网。秦京茹蹲在他身边，帮他递绳子，时不时往他兜里塞颗野果子。阳光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睫毛长长的，透着一股青涩的秀气。
“建军哥，你看那是不是草鱼？”秦京茹指着水里游动的鱼群，小声问。
秦建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对，草鱼爱在水草多的地方待着，等会儿下网就能捕着。鲫鱼就喜欢藏在石头缝里，得用鱼笼才能捕到。”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秦京茹讲解怎么看水情，怎么判断鱼的种类。
秦京茹听得认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建军，时不时点点头，偶尔提问，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沾了蜜。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挎着猪草篮子走了过来，正是十西岁的秦淮茹。她比秦京茹高些，身形纤细，梳着一条乌黑的长辫子，看见秦建军他们，脚步顿了顿，脸上泛起红晕，像抹了层胭脂。
秦淮茹和秦建军他们算不上熟络，但都在一个村子，彼此认识。她走到河边想打水，看见秦建军在捕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块粗布递给他：“建军哥，看你出汗了，用这个擦擦吧。”
秦建军接过粗布，布料不算好，但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点皂角的清香。“谢谢你，淮茹。”
“不……不客气。”秦淮茹红着脸，飞快地看了秦建军一眼，就低下头去打水，动作有些慌乱，水桶撞到石头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赶紧拎着水桶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辫子在身后甩得飞快，像要把羞涩都甩掉似的。
秦京茹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又看了看秦建军手里的粗布，小嘴撅了撅，没说话，只是往他兜里又塞了颗野果子，这次力道稍微大了点，像是在撒娇。
秦建军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心里觉得好笑，也没点破，把粗布叠好放进口袋，对傻柱说：“你陷阱设好了？就知道起哄。”
“设好了设好了！”傻柱赶紧转移话题，献宝似的指着对岸，“我找了个好地方，保准能夹着兔子！”
秦建军笑着摇摇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阳光正好，河水潺潺，身边有叽叽喳喳的雨水，还有时不时往他兜里塞果子的秦京茹，远处傻柱在草丛里探头探脑，这样的乡村时光，让他暂时忘了西合院的糟心事，心里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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