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单胡同的晨光裹着老石榴树的清香，漫进院子时，于莉正坐在台阶上晒被子——是京茹昨天送来的新棉被，棉絮蓬松得像云朵，晒过太阳后满是暖融融的味道。她手搭在还没显怀的小腹上，指尖轻轻，眼里的慌神早被安稳取代，连嘴角都带着点不自觉的笑意。
院门外传来建国清脆的喊声：“于莉阿姨！我来啦！”紧接着就是京茹的声音：“慢点跑，别摔着！”
于莉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时，正看见京茹提着个藤编篮子，建国蹦蹦跳跳跟在旁边，手里还攥着本翻得卷边的图画书。
“京茹姐，你怎么又带东西来？”于莉接过篮子，掀开盖布就愣了——里面装着用保鲜油纸裹好的软桃（皮上还沾着水珠，一看就新鲜），一小罐琥珀色的蜂蜜，还有个保温桶，打开盖就是浓郁的鸡汤香，飘着几片嫩绿的葱花。
“这桃是乡下亲戚刚送的，甜得很，你怀了孕多吃点补维生素。”京茹把保温桶递过去，笑着解释，“鸡汤是用灵泉水炖的老母鸡，我特意少放了盐，你趁热喝，补身子。”她早就摸透了“空间物资”的借口，说起来自然得像每天吃饭一样。
建国举着图画书凑到于莉跟前，献宝似的翻开：“于莉阿姨，你看这个大恐龙！昨天老师说，恐龙比大象还大呢！等小弟弟出来，我教他认恐龙好不好？”
于莉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接过图画书轻轻摸着封面：“好啊，建国哥哥这么厉害，小弟弟肯定喜欢听你讲。”她低头翻书时，鬓角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感激——要是没京茹和秦建军，她现在还在西合院的小破屋里，对着阎埠贵的算盘声发愁呢。
京茹帮着把被子搭到晾衣绳上，刚要说话，院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还伴着个略带急促的女声：“有人在吗？我来拿点东西。”
于莉愣了愣，看向京茹——这房子是娄晓娥的，除了秦建军和京茹，她不认识其他人。京茹反应快，赶紧走过去开门：“是娄小姐吧？快进来。”
门一打开，娄晓娥就站在门口，穿件月白色的旗袍，手里拎着个小皮箱，头发用珍珠发卡挽着，脸上还带着点赶路的薄汗。她看见京茹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京茹妹妹也在啊，我昨天走得急，把香港那边的地址本落屋里了，回来取一下。”
说话间，娄晓娥的目光扫过院子，正好落在于莉身上——于莉站在晾衣绳旁，手里还拿着那本图画书，虽然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褂，但脸色比在西合院时红润多了，尤其是手不自觉护着小腹的动作，让娄晓娥眼神微微顿了一下。
空气里有两秒的安静，于莉有点紧张，手攥着图画书的边角，小声说了句：“娄小姐好。”她知道这房子是娄晓娥的，现在自己住在这里，还怀着孕，总怕对方会介意。
京茹赶紧打圆场，拉着娄晓娥往屋里走：“娄小姐快坐，我给你倒杯水。你这行李收拾得也太急了，重要东西可别落下，到了香港联系不上人就麻烦了。”
“可不是嘛，昨晚打包到半夜，脑子都乱了。”娄晓娥顺着话茬坐下，目光又不经意扫过于莉的小腹，这次没再移开，反而温和地开口，“这位是于莉妹妹吧？我听建军提过，说你住这儿方便养胎。这院子采光好，住着也清净，比西合院舒服多了。”
这话一出，于莉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赶紧点头：“是啊，谢谢您的房子，住得特别舒服。京茹姐还天天来照顾我，给我送吃的。”
“应该的，都是朋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娄晓娥笑了笑，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罐印着英文的奶粉，递给于莉，“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的孕妇奶粉，比国内的营养全，你早晚冲一杯喝，对孩子好。我本来想留给建军的，现在你正好用得上。”
于莉接过奶粉，罐身还带着点凉意，她攥着罐口，眼圈有点发热：“娄小姐，这太贵重了，我……”
“别跟我客气。”娄晓娥打断她，语气真诚，“你一个人怀孩子不容易，多补点总是好的。建军是个靠谱的人，京茹妹妹又这么热心，你在这儿住，我也放心。”她没提孩子的生父是谁，也没问半句多余的话——成年人的体面，就是不戳破别人的难言之隐。
京茹端着水杯过来，听见这话笑着说：“娄小姐说得对，咱们都是女人，知道怀孩子多辛苦。于莉妹子在这儿，我天天来看着，保证把她照顾得好好的，等你从香港回来，说不定就能看见小娃娃了。”
“那可太好了。”娄晓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蹲在地上翻图画书的建国身上，忍不住逗他，“小朋友，你叫建国是吗？刚才听你说要教小弟弟认恐龙？”
建国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呀！娄阿姨，你要去香港吗？香港有恐龙吗？我爸爸说，香港有大海，比我家空间里的海还大！”
这话一出口，京茹和于莉都愣了一下——建国知道空间的秘密，但从没在外面说过，今天倒是顺口漏了嘴。京茹赶紧打圆场：“这孩子，昨天听他爸说要带他去海边玩，就天天念叨大海。娄小姐别见怪，小孩子随口胡说的。”
娄晓娥却没在意，反而笑着摸了摸建国的头：“香港是有大海，等我从香港回来，给你带海边的贝壳好不好？你可以拿给小弟弟玩。”
“好呀好呀！”建国高兴得跳起来，“我要最大的贝壳！还要给小弟弟做个贝壳手链！”
看着建国雀跃的样子，屋里的气氛更暖了。娄晓娥起身去卧室找地址本，京茹跟过去帮忙，两人在屋里小声聊着天。
“建军没跟你说于莉的事吧？”京茹一边帮着翻抽屉，一边轻声问。
娄晓娥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摇头：“没细说，但我猜得到。建军是个重情义的人，于莉妹妹不容易，你们照顾她是应该的。”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京茹，眼神里带着点佩服，“京茹妹妹，你能这么大度，我真挺佩服你的。换做别人，未必能做到。”
“啥大度不大度的。”京茹笑了笑，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蓝色封皮的本子，“你看是不是这个？其实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女人怀孩子太辛苦，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再说了，孩子是无辜的，得让他平平安安出生。”
娄晓娥接过地址本，看着京茹真诚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点触动——她原本以为，秦建军身边有京茹，再加上于莉，难免会有矛盾，没想到京茹这么通情达理，于莉也温和懂事。这样的相处，倒比勾心斗角舒服多了。
两人走出卧室时，正看见于莉在给建国剥桃子，嫩的桃肉递到建国嘴边，建国咬了一大口，甜得眯起眼睛：“于莉阿姨，这桃比供销社买的还甜！”
“甜就多吃点，京茹姐带了好多呢。”于莉笑着说，看见娄晓娥出来，赶紧站起来，“娄小姐，找到地址本了吗？”
“找到了，谢谢你和京茹妹妹帮忙。”娄晓娥把地址本放进皮包里，又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递给于莉，“这钱你拿着，要是缺什么就去买，别客气。我这就要去机场了，等我从香港回来，再来看你们。”
于莉赶紧摆手：“娄小姐，我不能要你的钱，建军己经给我生活费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娄晓娥把钱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这是我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等孩子出生，我还得给红包呢。”她说完，又跟京茹道别，“京茹妹妹，于莉妹子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有事让建军给我发电报。”
“你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于莉妹子的。”京茹送她到门口，看着娄晓娥拎着皮箱走远，才转身回来。
于莉站在院子里，手里攥着那五十块钱和奶粉罐，眼圈红红的：“京茹姐，娄小姐人真好，我都不知道咋谢她……”
“傻妹子，不用谢。”京茹走过去，帮她把钱放进衣兜，“都是缘分，能聚到一块儿就是一家人。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等孩子出生，娄小姐回来，咱们再一起吃顿饭，多好。”
建国啃完桃子，把核扔进垃圾桶，跑过来拉着于莉的手：“于莉阿姨，等娄阿姨从香港回来，我要让她给小弟弟带贝壳！还要带香港的糖！”
于莉笑着点头：“好，都听建国哥哥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身边温和的京茹和雀跃的建国，心里第一次觉得，原来带着孩子的日子，也可以这么安稳——没有阎解放的冷漠，没有阎埠贵的算计，只有满满的关心和暖意。
京茹帮着于莉把鸡汤热好，看着她喝完，又陪她聊了会儿天，才带着建国回家。临走时，于莉送他们到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本恐龙图画书：“建国，这本书你忘了带，明天再来给我讲恐龙好不好？”
“好！”建国用力点头，“明天我还带我的奥特曼卡片来！”
看着京茹和建国走远的背影，于莉轻轻关上院门，靠在门后笑了。阳光透过石榴树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唱一首温柔的歌。她摸了摸小腹，轻声说：“宝宝，你看，咱们有好多好多好心人照顾呢，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回到西合院，京茹刚进门就看见秦建军在院子里劈柴。他穿着件灰色的工装，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斧头落下时，柴火“咔嚓”一声就断了。
“回来啦？于莉妹子怎么样？”秦建军放下斧头，走过来接过京茹手里的空篮子。
“挺好的，喝了我带的鸡汤，还跟建国聊得挺开心。”京茹笑着把早上的事说了，包括娄晓娥折返取地址本、留奶粉和钱的事，“娄小姐人真大气，没提半句不该提的，还特意给于莉留了奶粉，说等她回来要看孩子。”
秦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一首都是这样，仗义。没想到你们三个第一次见面这么顺利，我还担心会有尴尬呢。”
“有啥好尴尬的。”京茹拍了拍他的胳膊，“都是女人，知道谁都不容易。再说了，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建军看着京茹眼里的温柔，心里暖暖的——这辈子能娶到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是他的福气。他伸手揽过京茹的肩膀，往屋里走：“晚上我进空间看看，再摘点新鲜的水果，明天你给于莉送过去。对了，娄晓娥到了香港肯定会发电报，咱们等着就行。”
京茹点头，靠在他身边，看着院里的老槐树——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有爱人，远方有朋友，连空气里都满是安稳的味道。她知道，以后的日子或许还会有麻烦，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互相帮衬，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而此时的机场，娄晓娥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渐渐缩小的北平城，手里攥着那个蓝色的地址本。她想起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于莉，想起京茹温和的笑脸，想起建国雀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1962年秋，北平东单，遇于莉、京茹，皆善人。”
她轻轻合上本子，心里想着：等我从香港回来，一定要再去看看他们，看看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或许，这样的缘分，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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