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友生跪在重新栽好、但显然蔫了不少的橘子树前,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低气压。刷甲板、洗厕所、给索隆擦刀(这项被索隆本人严词拒绝,他怕科学家把他的刀改造成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些惩罚对他而言并非难以忍受,真正让他备受打击的是那种“努力却带来反效果”的挫败感。
他的科研活动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期。娜美的监管严厉到极致,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他哪怕只是多看了一眼厨房的门把手,山治的踢击就会瞬间而至。他若是对着索隆的哑铃发呆超过三秒,剑士的杀气就能把他逼退三米。他甚至不敢靠近乌索普的工作台,生怕又被冠上“破坏发明”的罪名。
他成了一个科学的“幽灵”,在梅利号上徘徊,却不敢触碰任何实物,只能进行最纯粹的“观察”。
他的新课题变成了:《船员日常行为模式与非介入式环境交互的长期追踪研究》。
简单说,他就是整天盯着大家看,然后在脑子里分析和记录。
他观察到路飞无聊时会用橡胶手指弹飞偶尔落在甲板上的海鸟羽毛。
观察到索隆锻炼时,汗水滴落甲板的频率和轨迹。
观察到山治抽烟时,烟灰飘落的规律。
观察到乌索普打磨弹弓时,碎屑的分布范围。
观察到乔巴看书时,会因为内容有趣或无趣而轻微改变坐姿角度。
观察到薇薇眺望大海时,发丝被海风吹动的特定模式。
甚至观察到娜美检查橘子树时,指尖抚摸叶子的不同力度…
这些观察枯燥至极,但也确实“无害”。大家渐渐习惯了他那种空洞又专注的凝视,甚至偶尔会忽略他的存在。
然而,科学家的大脑是无法长期满足于单纯观察的。数据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会产生“建模”和“预测”的冲动。
他开始在脑内构建每个人的行为模型,并尝试预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路飞弹飞第三根羽毛后,可能会开始打哈欠。
索隆第十滴汗水落在特定区域后,会调整握刀姿势。
山治的烟灰积累到一定长度,会下意识地弹一下。
…
起初,这只是他脑内的游戏。但有一天,当乌索普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磨他的新发明(一个号称能自动瞄准的弹弓附件)时,一块细小的木屑被锉刀带起,飞向一旁正在打盹的乔巴。
苏友生的脑内模型瞬间计算出轨迹:“…碎屑飞行轨迹计算…63%概率落入样本T(驯鹿)的左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好心地出声提醒:“乔巴医生,左耳,有异物入侵风险。”
乔巴迷迷糊糊地一惊,下意识地一甩头,恰好躲开了那块木屑。
乌索普也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活。
两人都惊讶地看向苏友生。他是怎么预判到的?
苏友生说完就后悔了,立刻闭嘴,假装看天。
但这次小小的、成功的预测,像是一颗火种,再次点燃了他心中的科研之火。他忍不住想要进行更复杂的预测。
机会很快来了。娜美正在绘制海图,一阵强风吹来,将她手边的几页草稿纸吹飞了起来!
“啊!我的海图!”娜美惊呼。
纸张在空中飞舞,轨迹难测。
就在娜美手忙脚乱之际,苏友生的眼睛飞速转动,脑内疯狂计算着风速、纸张重量、形状、当前船体晃动角度…
“…纸张A,轨迹预测,右舷三米外落地…”
“…纸张B,螺旋上升,五秒后触及桅杆,改变方向,落点预测…”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报点:
“右舷!第三块甲板缝隙!”
“注意桅杆阴影下!”
“还有一张飘向厨房窗口!”
山治正好在厨房窗口,闻言下意识地伸手一捞,精准地接住了一张飞来的纸。
索隆本来懒得管,听到报点,顺手用刀鞘往右舷某处一插,恰好压住了另一张即将落入缝隙的纸。
路飞橡胶手臂一伸,首接从桅杆上捞下了最后一张。
娜美珍贵的海图草稿,一张都没少!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苏友生。
苏友生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娜美接过失而复得的草稿,表情复杂地看着苏友生:“…你…怎么做到的?”
没觉得没回复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苏友生下意识回答:“…基于流体力学和刚体运动学的即时轨迹推算…结合历史观测数据对个体反应速度的修正…”
众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路飞第一个欢呼起来:“哦!科学家好厉害!像预言家一样!”
乌索普:“难道你也有狙击手的天赋?”
乔巴:“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吗?”
连索隆和山治都投来了略显惊讶的目光(虽然立刻又变成了嫌弃)。
娜美看着苏友生,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麻烦制造者产生了一絲…极其微弱的…认可?或许…他的脑子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这次小小的成功,没有造成任何破坏,反而带来了好处,让苏友生的处境微妙地改善了一点点。娜美虽然没解除惩罚,但看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像看害虫了。
苏友生备受鼓舞!他觉得找到了新的方向——非介入式的、基于预测的辅助!这既能满足他的研究欲,又能真正(偶尔)帮上忙,还不会违反禁令!
他的热情再次高涨。他开始更努力地观察和计算,试图预测更多事情。
他预测乌索普下一次打磨时会掉几块碎屑(结果乌索普换了工具,没掉)。
他预测山治下一次弹烟灰的时间(结果山治因为想到娜美小姐而忘了弹,烧到手)。
他预测乔巴下一次翻书页的间隔(结果书的内容太精彩,乔巴看入迷了,半天没翻页)。
预测成功率首线下降。毕竟,人不是纯粹物理实体,变量太多。
但他不服输。他决定挑战一个高难度预测——预测路飞的下一个无聊举动。
路飞正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橡胶身体摊成一个大字型。苏友生紧紧盯着他,大脑超频运转,分析着路飞肌肉的微小颤动、呼吸频率、以及过往行为模式…
“…基于橡胶疲劳系数与阳光照射强度的关联…样本X(橡胶)在当前位置持续暴露阳光下约17分钟后,会因局部过热产生不适,大概率会进行无意识翻滚…初始方向预测为顺时针…翻滚速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六分钟…
十七分钟…
路飞果然扭动了一下!
苏友生心中一动:要来了!
只见路飞迷迷糊糊地,真的开始翻滚!而且是顺时针!
“成功了!”苏友生几乎要欢呼!
然而,他算错了翻滚的速度和幅度!路飞因为橡胶弹性,翻滚起来又快又飘,根本不是匀速滚动!
苏友生预测他会滚到左舷栏杆边停下。
但实际上,路飞以惊人的速度滚了过去,“咚”地一声撞在栏杆上,然后因为橡胶的反弹力,又以更快的速度、沿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切线方向滚了回来!
而那个方向,正好是娜美刚刚晾晒出来的、洗好的衣物!其中包括她最喜欢的那件橘子树图案的衬衫!
“不!!!”娜美和苏友生同时惊呼!
但己经来不及了!
浑身沾满灰尘和汗渍(还有之前哑铃留下的铁锈印)的路飞,如同一颗橡胶炮弹,精准地撞翻了晾衣绳,整个人裹着娜美所有的干净衣服,在甲板上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路飞晕乎乎地坐起来,头上顶着娜美的衬衫,身上缠着薇薇的裙子,胳膊上挂着乌索普的袜子…
“嗯?怎么了?”
娜美看着那一地狼藉和再次被玷污的衣物,刚刚对苏友生产生的那一丝丝微弱的认可,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苏——友——生——!!!”
“你又在预测什么?!”
“你是不是预测到了路飞会毁了我的衣服?!”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反而在那里看着?!”
苏友生百口莫辩:“…我…我只是预测了开始…没预测到碰撞后的弹性形变与反弹轨迹…”
“闭嘴!”娜美气得浑身发抖,“从今天起!不许你再预测任何事!不许再盯着任何人看!否则我就把你绑在桅杆上当风向标!”
苏友生:“…”(科学探索再次遭遇重大挫折)
今天的梅利号,科学家一度触摸到了“有用”的边缘,却最终因为一个橡胶白痴的不可预测性,再次跌入深渊。事实证明,在草帽团,尤其是蒙奇·D·路飞面前,任何试图预测未来的科学模型,都注定会崩坏得比娜美的衬衫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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