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童的后背“唰”地就冒了汗——这几十块梯田是全县人连着半个月没日没夜修的,要是被山洪冲垮,不仅前期投入全白费,山坳底下还住着二十多个负责看守农具的民工,一旦出事就是人命关天!他赶紧攥住老农的手:“大爷,您确定这雨近几天就来?没弄错吧?”
“错不了!”老农拍了拍大腿,“去年这时候,就因为没当回事,村东头的两亩梯田全冲没了!顾县长,您可别大意啊!”
顾童没敢多耽搁,转身回到乡堡公所给省气象部门的专家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语速飞快地报了南阳县的位置,又把老农说的气象征兆一一说明。专家听完沉默片刻,语气严肃起来:“顾县长,根据云层分布图,未来48小时内,东南沿海确实会生成台风,预计会影响到你们县,伴随的强降雨极有可能引发山洪。你们必须立即做好防范!”
挂了电话,顾童的脸己经完全沉了下来。他转头对身边的县乡干部喊:“快!通知各乡堡,马上组织青年突击队,全部往山坳这边来!雅尚,你跟我去山坳底下的工棚,先把民工们叫起来,现在就转移!”
赵雅尚立刻点头,跟着顾童往山坳深处跑。工棚里的民工们刚睡下,被叫醒时还有些迷糊,顾童扯着嗓子喊:“大家别愣着!台风要来了,山洪可能会冲下来,现在必须马上转移到山后的高地去!东西不用带多,保命要紧!”
民工们一听“山洪”,瞬间清醒过来,纷纷起身收拾东西。顾童和赵雅尚帮着行动不便的老人拿行李,又一遍遍清点人数,生怕落下一个人。夜色里,手电筒的光束在山路上晃动,青年突击队也赶了过来,大家手拉手、肩并肩,顺着山路往高地走。
走到一半时,远处己经传来了隐隐的雷声,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吹得树枝“哗哗”作响。顾童回头望了一眼山坳里的梯田,心里又急又悬——只希望转移能赶在雨来之前,也希望这新修的田坎能多撑一会儿,哪怕只是为了后续补种,也能多留些希望。
果然,一个小时后,一场倾盆大雨袭击了南阳县,试验水稻上山的三个乡堡新开垦的梯田全部被毁……
倾盆大雨砸在南阳县的山坳间,不过半个时辰,浑浊的泥水便顺着山势汹涌而下,新垦梯田的田坎像纸糊般接连垮塌,刚播下的稻种混着泥土被冲得无影无踪。
深约乡堡的临时安置点里,民工们望着雨幕满脸后怕,却没人注意到,六十多岁的老周悄悄攥了攥口袋里的钥匙——那是他藏工钱的铁盒钥匙,还落在工棚床板下。
趁值守队员转身的间隙,老周裹紧雨衣溜进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往工棚赶。可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山坡上的土石混着断树倾泻而下,泥石流像巨兽般扑来。
“老周!”不远处的顾童刚清点完人数,瞥见这一幕,心脏骤然揪紧,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他一把拽住老周的胳膊,拼尽全力往旁边的岩石后拉,可泥石流冲击力太大,浑浊的泥浆瞬间没过膝盖。
“快爬!”顾童将老周往高处推,自己却被一块滚落的石头砸中后背,紧接着整个人被泥浆吞没。赶来的赵雅尚只看到顾童的手在泥浆里晃了一下,便再也没了踪影,她疯了似的扑过去,哭喊顾童的名字,叶子也满脸泪水的呼叫着顾童,青年突击队队员们在尤天乐的带领下,梁氏家族安定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也纷纷跳进泥石流里进行搜救。
雨停时己是次日清晨,满身泥浆的队员们终于在下游的乱石堆里找到顾童,他浑身是伤,昏迷不醒,被紧急送往云城德国医院救治。
病房里,赵雅尚守在病床边,看着顾童缠满纱布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掉,手里攥着他被泥浆泡烂的笔记本,扉页上还写着“确保民工安全,守住梯田”的字迹。叶子脸上泪痕未干,也守在病床前,三天了,她们没合过眼。
可没等顾童醒来,省政府的免职通知就到了——以“防汛部署不力,造员伤亡与财产损失”为由,免去顾童南阳县副县长职务。
赵雅尚看着通知,又气又急,当晚就驱车往省城赶。她找到担任省长哥哥赵学尚,把顾童冒死救人的经过、提前组织转移的细节一一说明,红着眼眶恳求:“哥,顾县长不是办事不力,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梯田被毁是天灾,不能让他受这种委屈!”
赵学尚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沉了沉,避开妹妹通红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雅尚,你以为我想免他的职?这不是简单的‘办事不力’,这是田赵两家势力博弈的结果。”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上个月市里的交通项目,我们赵家抢了田家的标,他们早就想找机会反击,之前为了云城的矿脉,田粤汉给南阳县新任县长制造了车祸……
这次南阳梯田被毁、还出了人员意外,正好给了我赵家一个借口……扳回一局,迫田威交还本就属于我的东南省督军权。”
“可这是两码事!”赵雅尚猛地提高声音,眼泪又涌了上来,“顾童是救人受伤,不是渎职!田赵两家恩怨不能让顾童来背,凭什么要牺牲他?”
“牺牲?”赵学尚转过身,眉头皱得更紧,“田赵两家本是民国中流砥柱,现在为了政商界的利益,早成了水火不容的仇家。免了顾童,是我的命令,是给田家一个拿军权交换的筹码!”
“我不管什么筹码!我要的是顾童。”赵雅尚攥紧拳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顾童是个好官,他没做错任何事!哥,你要是不收回命令,我就离家出走。”
赵学尚看着妹妹执拗的样子,又气又心疼,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却被她躲开。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雅尚,别冲动。我知道你委屈,可官场不是非黑即白。等几天,看田威有何反应,我再想想。”
“我要的是即刻”赵雅尚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我要他回南阳县政府,要给他恢复名誉!哥,你总说赵家的利益,可如果维护利益要靠牺牲好人,那这样的利益,咱们守着又有什么意思?”
赵学尚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睛,沉默地接过她递来的现场照片和民工签名的证明,指尖轻轻着照片里顾童被泥浆覆盖的脸,良久才叹了口气:“雅尚,我知道顾县长尽力了,好吧,通知下去,恢复顾童副县长职务,继续做好水稻上山工作,这下你满意了吧!”
赵雅尚拿到了省政府文件,开心地连夜驱车回南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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