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走廊那催命般的脚步声己逼近门前，厚重房门在暴力撞击下发出呻吟，锁舌扭曲变形，眼看就要被撞开！
“这边！”周远安压低声音疾呼，他猛地推开卫生间那扇窄小、积满油垢的通风百叶窗，露出后面漆黑一片、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金属管道。“老式建筑，通风系统西通八达……快！没时间了！”
陈砚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行动不便的周老托举上去，自己紧随其后。在他身体没入黑暗、并奋力将百叶窗拉回原状的刹那，房门伴随着一声巨响被猛地撞开！沉重的军靴声、冰冷的电子设备扫描声以及毫无感彩的指令声瞬间充斥了狭小的房间。
“目标消失！”
“热信号显示在通风系统内，移动缓慢！”
“封锁所有出口！A组楼梯间，B组守住外墙，C组继续扫描！启动生命体征追踪程序！”
通风管道内，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几乎令人窒息。金属管道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每一次肘膝并用的爬行都发出在绝对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摩擦声，刺激着紧绷的神经。陈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周老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
他们像两只误入钢铁迷宫的老鼠，在捕猎者的天罗地网中绝望地寻找着一线生机。
不知在黑暗中艰难前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隐约照出一个稍显宽敞的接口处——似乎是通往楼顶平台的出口。然而，希望瞬间破灭，出口被一张坚固的铁丝网牢牢封死，一把崭新的U型锁在微光下闪着冷冰冰的光泽。
与此同时，下方房间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通过管道传来，冰冷而清晰：
“……能量信号稳定，强度未衰减，‘钥匙’仍在附近……”
“……通风管道通往楼顶出口己被物理锁闭……”
“……扫描仪显示两个生命信号在管道末端停滞……己成瓮中之鳖……”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砚。对方的手段专业、冷酷且装备精良，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他们所有的挣扎，在对方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有趣的围猎游戏。
“所有不尊重你的人，都是在赌你没前途。” 黑暗中，周远安忽然低声说道，老人的声音因缺氧和疲惫而沙哑，却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的奇异平静，“顾明远，还有藏在他影子里的‘赞助人’，现在就是在赌我们己经山穷水尽，赌我们会认命，赌我们会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交出他们想要的一切，包括尊严。小子，别让他们赌赢。”
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猛地扎破了包裹着陈砚的绝望泡沫，一股混杂着愤怒和不甘的灼热情绪从心底轰然升起，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冰冷。
赌我没前途？
他想起父亲在日记最后一页反复描摹那个“羞”字时的决绝，那不是认输，而是一种向死而生的探索。
他想起古格深渊里那十万无声的尖叫，那是文明对强权掠夺最悲壮的抗议。
他想起桑耶寺老喇嘛那双洞悉世事的清明眼眸，和人工智能“镜”那句冰冷的诘问：“你们，作为种族，准备好承担‘宇宙道德共同观测者’的责任了吗？”
“真正的尊严，不是在顺境中被赋予的鲜花，而是在绝境中自己用血肉和意志劈开的生路。”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形。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映亮他异常冷静和坚定的侧脸。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收件人赫然是——艾琳娜·罗斯切利。
“周老，”他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帮我回想一下，这栋旅馆的主供电线路和备用发电机的大致方位！”
周远安虽不明所以，但凭借老考古学家对结构和历史的敏感，迅速在脑中勾勒建筑蓝图，指了一个大致方向。“主线路应该从东侧外墙接入，备用发电机……可能在底层后院单独的隔间里！”
陈砚不再犹豫。他将那枚依旧散发着微热的令牌紧紧握在手中，不再试图去沟通或理解，而是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那股被绝境激发出的磅礴的不屈与愤怒，如同宣泄洪水般，不顾一切地注入其中！
令牌上的树纹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甚至将狭小的空间映照得一片幽蓝！令牌本身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一种近乎哀鸣的高频嗡响！
下一秒！
“啪——！！！！”
整栋旅馆的灯光猛地爆出一片刺眼的电火花，随即彻底熄灭！不仅仅是旅馆，连同周边小片区域的电网都仿佛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定向电磁脉冲狠狠蹂躏过，瞬间陷入了最彻底的黑暗和死寂！所有依赖电力的设备，在刹那间全部瘫痪！
下方房间内传来一阵短促的惊呼、咒骂和混乱的碰撞声！他们的高科技扫描仪、通讯设备、夜视仪……此刻全部成了一堆废铁！
“就是现在！”陈砚低吼一声，积攒起全身的力量，用肩膀向着那扇被锁死的铁丝网狠狠撞去！锈蚀的合页在黑暗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变形声，竟真的被他撞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裂缝！
冰冷的新鲜空气瞬间涌入，两人贪婪地呼吸着，连滚带爬地钻出管道，落在旅馆侧面的楼顶平台上。寒风如刀，却让他们精神一振。
“这边！”陈砚搀扶起周老，快速移动到屋顶边缘。隔壁是一栋稍矮些的老式民居，平顶，屋顶上堆放着废旧家具和建材，距离约两米多。没有时间犹豫！
“跳！”
就在两人奋力跃向对面屋顶的同时，身下旅馆底层传来备用发电机启动的沉闷轰鸣声，几盏应急灯挣扎着亮起昏暗的光芒。几道手电光柱气急败坏地扫过他们刚才脱身的通风口，呵斥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他们重重落在对面屋顶的杂物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周远安闷哼一声，脚踝传来剧痛。
“快走！他们很快会追上来！”陈砚搀起老人，迅速寻找下楼的路。
几分钟后，他们己混入小镇夜晚稀疏的人流中。陈砚拿出手机，屏幕光映着他冰冷的侧脸。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
「“赞助人”正在镇东废弃粮仓，用第二把‘心钥’进行强制激活实验，试图人造‘认知共振’。危险性未知，恐引发不可控后果。——陈」
收件人：艾琳娜·罗斯切利。
他将短信发出，随即取出手机卡，毫不犹豫地掰断，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你通知了教廷的人？”周远安忍着痛，喘息着问。
“不是通知，是驱虎吞狼。”陈砚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鹰，“艾琳娜背后的教廷，绝不会容忍别人用他们无法掌控的方式染指‘神之领域’。而顾明远背后的‘赞助人’，显然也在瞒着教廷单干，企图独吞成果。”
让他们两股强大的势力先去狗咬狗，去争夺那把钥匙和那个危险的实验。
而他和他需要利用这宝贵的混乱间隙，找到一条父亲可能走过的、真正的出路——一条不依赖第二把物理钥匙，也能接近甚至抵达那个“认知交汇点”的路。
（第十西章 完）
本章经典句：“绝境不是终点，而是逼你发现自身真正力量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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