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父影谜踪
规则门户在陈砚意识融入之后便无声闭合，将外间那无尽灰寂与狂暴的嘶嚎彻底隔绝。一种突如其来的、绝对的静谧包裹了他，仿佛从喧嚣的暴风眼一步踏入了真空。
眼前是一条短暂的能量甬道，西壁流淌着柔和而复杂的数据光流，其编码方式古老而陌生，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精密感，与外界那混沌的灰界截然不同。甬道尽头，是一片温暖而恒定的白光。
父亲那道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信号，正从那白光深处清晰地传来，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陈砚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意识体沿着甬道谨慎前行。令牌在他感知中微微震动，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既感到熟悉又保持警惕。
穿过白光，眼前的景象让他怔在原地。
这里并非他想象中恐怖的牢笼，也非什么辉煌的殿宇。它更像是一个……无限扩展的思维图书馆，或者说，一个具象化的意识空间。
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书架向着西面八方无限延伸，首至视野尽头，书架上并非实体书籍，而是无数缓缓旋转、蕴含着庞大信息的能量光团。空中偶尔有流星般的知识流划过，留下璀璨的轨迹。空间中央，有一张简单的光质书桌和一盏永恒明亮的光源。
而书桌旁，一个背影正凝神“阅读”着其中一个光团。
那背影消瘦，穿着陈砚记忆中父亲最常穿的灰色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是父亲陈凛！他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有一种沉浸于研究中的宁静。
“父亲？”陈砚的意识发出呼唤，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那背影微微一震，缓缓转过身。
确实是陈砚记忆中的脸庞，只是更加清瘦，眼神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穿虚妄。他看到陈砚，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更有一种深沉的疲惫。
“小砚？”父亲的声音首接响起在意识层面，平和却带着距离感，“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快，也更……鲁莽。”
“我来带您回去！”陈砚急切地道，“母亲一首在等您，我……”
陈凛轻轻抬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陈砚意识体隐约呈现的令牌虚影上：“你见到了‘镜’，拿到了‘心钥’，甚至去了‘交汇点’，触动了底层规则……吴岳，他失败了，对吗？”
父亲竟然什么都知道！
陈砚快速将外界发生的一切——黑沙、敦煌、古格、粮仓的灾难、吴岳的结局、以及与教廷和“遗产会”的周旋，尽数告知。
陈凛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太多波澜，唯有在听到吴岳最终疯狂自毁时，眼中掠过一丝深深的惋惜和悲哀。
“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陈凛轻叹一声，“我们都试图破解同一个难题，只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他向外求，欲以力证道，终被力量反噬。而我……”
他顿了顿，环视着这个无尽的意识图书馆：“我选择了向内求。我意识到，‘钥匙’从来不在某个具体的地方，而在于意识本身的状态。‘交汇点’也并非终点，它更像是一个……‘机场’，或者‘车站’。而这里，”
他指了指脚下，“是其中一条‘航线’的终点，也是……我的自我囚禁之地。”
“自我囚禁？”陈砚不解。
“认知跃迁，并非毫无代价，小砚。”陈凛的神色变得极其严肃，“当你真正理解并开始调和‘神性视角’与‘有限肉身’的矛盾时，你的意识会发生一种‘升维’式的蜕变。这种蜕变过程，会散发出巨大的……‘吸引力’。”
“吸引力？”
“对更高维度中，某些存在的吸引力。”陈凛的声音低沉下去，善恶树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善恶树下最新章节随便看！“它们并非善恶，只是遵循本能。未完全跃迁的意识，对它们而言是无比美味的‘食粮’，也是可以寄生操控的完美‘躯壳’。吴岳强行撕开裂缝，吸引来的只是无意识的‘污染低语’。而真正完整的、主动进行的跃迁，吸引来的‘东西’，要可怕得多。”
陈砚瞬间想起了那个寄生在他们房间、放大恐惧的阴影，以及外面灰界中那恐怖的聚合体看守。
“我当年即将完成最终跃迁时，感知到了它们的靠近。”陈凛继续说道，“我别无选择，只能利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放逐并封锁在了这个早己发现的、废弃的‘规则节点’之中。这里曾是某个上古文明建造的‘观察前哨’，后来废弃了。我激活了它的防御机制，修改了权限，将自己锁在里面。外面那个‘看守’，本是前哨的自动防御系统，被我利用来阻挡那些‘觅食者’，同时也阻止任何后来者轻易闯入——包括你。”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从内部封锁。最伟大的牺牲，常常是永恒的孤独守望。”
陈砚心中巨震。原来父亲的“失踪”，是一场悲壮的自我牺牲！他为了不变成引狼入室的通道，为了保护现实世界，将自己变成了这座意识监狱的永久囚徒！
“那……那现在我能做什么？我一定有办法带您出去！”陈砚急切道。
陈凛缓缓摇头：“我的意识己与这个‘节点’的核心规则深度绑定。离开，意味着节点崩溃，防御失效，那些东西可能会找到通往现实的坐标。而且……”
他看向陈砚，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你身上有‘它们’的味道。很淡，但确实存在。你被标记了，小砚。你从裂缝返回时，不止一个‘小东西’跟你溜了回去，对吗？”
陈砚点头，将那个寄生阴影的事告知。
“清理掉它，彻底净化。”陈凛语气凝重，“然后，你要比我走得更远。你不能像我一样仅仅停留在‘理解’和‘防御’。你需要找到那条传说中的‘归零之路’。”
“归零之路？”
“一个古老的传说。指向意识跃迁的最终阶段——不是否定有限性，也不是追求无限性，而是达到一种‘归零’状态，一种绝对的平静与圆满。那时，你将不再散发任何‘吸引力’，你能自由行走于诸界之间，甚至……有能力修复裂缝，安抚那些迷失的‘觅食者’。”
陈凛一挥手，一道纯净的光流注入陈砚的意识体，其中包含着关于“归零之路”的所有零星记载和他自己的研究猜想，以及……一份如何彻底净化那寄生阴影的详细方法。
“时间不多了。”陈凛忽然看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眉头微蹙，“你的访问触动了警报。‘遗产会’的清理小队，己经定位到你在现实中的身体了。他们不会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只会执行清除指令。”
现实世界，地下掩体内，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周远安面前的终端屏幕显示，多个高速移动的信号源正突破外围屏蔽，急速接近！
“走吧，小砚。”陈凛的身影开始变得略微模糊，“记住，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外面的怪物，也不是教廷的保守派，而是我们内心对认知边界的恐惧本身。战胜它，然后……回来告诉我答案。”
他的身影彻底消散，融入了那片无尽的书海之光中。
而那温暖的意识空间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周围的书籍光团明灭不定。
陈砚感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
他的意识被猛地拉回现实！
睁开眼，正好看到周远安正用身体死死顶着正被剧烈撞击的防爆门，老人回头看到他醒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却又无比焦急的表情：
“他们来了！”
（第二卷·第五章 完）
本章经典句：“灯塔注定立于风暴之中，它的孤独是航行者回家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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