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的证明被苏建国攥在手里,纸页边缘被他的指节捏得发皱,红色的公章像块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他盯着“手术费可走绿色通道,刘梅女士拒绝,坚持卖房”这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绿色通道……”他喃喃地重复着这西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气,却带着千斤重的沉。突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证明从指缝里滑下去,飘落在茶几上,刚好停在卖房合同复印件旁边——一个写着“1元转让”,一个写着“无需立即支付手术费”,像两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苏建国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刘梅慌乱的心跳声(她攥着衣角的手都在抖)。亲戚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苏建国,眼神里有同情,也有对刘梅的不满。
苏建国慢慢弯腰,捡起证明,指尖蹭过纸面,留下几道褶皱。他抬起头,看向刘梅,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里面全是失望和痛苦:“小梅,你告诉我……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刘梅往后缩了缩,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发颤:“建国,你别听他的!王医生记错了!当时他明明说,必须交齐手术费才能做手术,我也是没办法才卖房的……”
“记错了?”苏建国突然提高声音,把证明往茶几上一拍,纸页弹起来又落下,“那天在ICU外,你哭着拉着我的手说,‘建国,手术费还差五万,医院说今天再不交就停药,晚晚不肯签字放弃继承,这孩子心太狠了’——你还记得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当时躺在病床上,听见你这么说,气得浑身发抖,觉得晚晚真的不孝,连亲爸的命都不管!后来她来医院看我,我骂她,推她,甚至打了她一耳光……我还把她拉黑,让她滚出家门,说她不是我女儿!”
说到“打了她一耳光”时,苏建国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看向我,眼睛里全是愧疚:“晚晚,爸还记得那天,你嘴角破了皮,站在病房门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你当时是不是想跟我说,你是被冤枉的?”
我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说,是当时说了他也不会信。可看着他此刻通红的眼睛,心里那道因为他的误解留下的疤,好像突然不那么疼了,只剩下一种复杂的酸涩。
刘梅见苏建国开始回忆,慌得赶紧插话:“建国,我那是怕你着急!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明儿……晚晚毕竟是女孩子,以后要嫁出去的,房子和店留给明儿,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苏建国猛地转头瞪着她,眼神里的失望变成了愤怒,“所以你就骗我?就陷害晚晚?就把卖房的钱给苏明治赌债的伤?就1块钱把房子转给你表哥?”
他指着茶几上的合同和流水单,手抖得更厉害了:“我开建材店几十年,起早贪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是想给晚晚留点东西——她妈走得早,我对不起她,想让她以后有个保障!可你呢?你把我的心血全掏空了,把我的女儿逼得无家可归,你还说是为了这个家?”
刘梅被骂得说不出话,只能蹲在地上哭,嘴里反复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明儿”,可这些话在证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明躲在沙发后面,见刘梅被骂,壮着胆子喊了一句:“爸,妈也是为了我好!我欠了赌债,人家要砍我的手,妈不能不管我……”
“为了你好?”苏建国转头瞪着他,气得嘴唇哆嗦,“为了你好,你就拿着你姐的继承权,拿着家里的血汗钱去赌?为了你好,你就把你姐的奶茶泼在她脸上?为了你好,你就看着她被人诬陷是小偷,连一句公道话都不说?”
苏明被问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肩膀却在发抖——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爸的堂哥走过来,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叹了口气:“建国,别激动,身体要紧。这事不怪你,是刘梅太能装了,我们都被她骗了。晚晚这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得好好补偿她。”
“补偿?”苏建国苦笑一声,看向我,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茶几上,溅起一小片水花,“我怎么补偿她?我打了她,骂了她,把她赶出家门,让她在长椅上冻了一夜,让她吃过期的泡面……这些伤害,能补回来吗?”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想拉我的手,却又缩了回去,好像怕我嫌弃他。他的头发己经白了大半,背也比以前驼了,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愧疚和小心翼翼:“晚晚,爸知道错了……爸不该信她的话,不该帮着外人欺负你……你能原谅爸吗?”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其实我早就不怪他了,从他刚才看着证明手抖的那一刻起,从他说起打我耳光时哽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我,只是被刘梅的谎言蒙住了眼睛。
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哑:“爸,我没怪你。”
就这五个字,苏建国突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亲戚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同情,也有理解——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最后却被最信任的人骗得这么惨,心里的苦,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刘梅见苏建国哭了,突然爬起来,冲过去想拉他的手:“建国,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把房子要回来,把钱还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苏建国猛地甩开她的手,站起来,眼神里的悲伤变成了决绝:“好好过日子?你毁了我的家,毁了晚晚的生活,我们怎么好好过日子?”
他转头看向亲戚们,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刘梅转移财产,诬告晚晚,欺骗我,这些事,必须通过法律解决。她欠晚晚的,欠这个家的,必须一点一点还回来!”
“对!必须报警!”堂哥立刻附和,“让警察来处理,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亲戚们纷纷点头,有人己经拿出手机,准备拨报警电话。
刘梅见大势己去,突然疯了似的冲向门口,想跑出去,却被陈默拦住。她看着苏建国,又看着围过来的亲戚,突然瘫坐在地上,眼泪掉下来,却没了之前的撒泼劲儿,只剩绝望:“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害晚晚……你们别报警,我把房子还给你们,把钱还给你们,好不好?”
可没人再信她的话——信任这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粘不回来了。
苏建国看着瘫在地上的刘梅,又看着我,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手指抖着按下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彻底的解脱:“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有人非法转移我的财产,还诬告我的女儿……”
刘梅听到“报警”两个字,彻底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再也没说话。苏明躲在沙发后面,吓得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客厅里的气氛终于平静下来,只有苏建国打电话的声音,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突然觉得无比释然——那些被冤枉的日子,那些痛苦的夜晚,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刻,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比之前催债的敲门声更重,还夹杂着男人的吼声:“苏明!你给我出来!欠我们的20万赌债,今天必须还!再不还,就卸你一条胳膊!”
苏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了魂似的,从沙发后面爬出来,抓着刘梅的衣角,哭着喊:“妈,救我!是催债的来了!他们要卸我的胳膊!”
刘梅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慌乱,她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却被旁边的亲戚按住了手。
苏建国挂了报警电话,看着门口,又看着吓得瘫在地上的苏明,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心疼,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明儿,这是你自己欠的债,你得自己还。爸帮不了你,也不会再帮你了。”
敲门声越来越重,门板都在晃,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撞开。亲戚们都往后退了退,陈默挡在我和苏建国面前,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口。
我知道,警察很快就会来,这场持续了太久的闹剧,终于要在警察和催债人的双重包围下,彻底落幕了。而我们,也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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