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堂。
经过了“投毒案”的风波，这里的声望，非但没有受损，反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百姓们亲眼见证了靖王妃的神机妙算和仁心仁德，对仁心堂的信任，己经到了一个盲目的地步。
医馆门前，每日都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后院的静室里，凌紫萱正在整理着药材。
夜无绝缓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
他将茶杯放到凌紫萱的手边。
“忙了一天，歇会儿吧。”
凌紫萱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还好，不算太累。”
夜无绝看着她，眼神却不像往日那般轻松。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李家倒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百草堂被封，李荣被流放，李贵妃被禁足。”
“三皇子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臂助。”
凌紫萱点了点头。
“我知道。”
夜无绝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你现在，可以说是京城里风头最盛的人。”
“仁心堂，也成了无数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树大招风。”
“你把三皇子和李贵妃逼到了绝路，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尤其是三皇子夜景明，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他下一个动作，必然会是雷霆万钧，而且，会比之前所有的手段，都更加阴狠毒辣。”
夜无绝的话，让静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敌人现在躲在暗处，而自己，则完全暴露在明处。
不知道对方的计划，不知道对方会从哪里下手，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手段。
这种只能被动防御的局面，让凌紫-萱感到了些许的棘手。
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被动防御，从来都不是她的风格。
她抬起眼眸，看着夜无绝。
“你说得对。”
“与其等着他出招，不如我们自己，先下一盘更大的棋。”
夜无绝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哦？你有什么计划？”
凌紫-萱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
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繁华的京城。
“京城，就像一个巨大的人体。”
“繁华的街道是血管，来往的百姓是血液。”
“但在这个人体的内部，却隐藏着无数的污垢和病灶。”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远见。
“肮脏的饮水，随处丢弃的垃圾，混乱的排污系统……”
“这些，都是滋生疾病的温床。”
“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可能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如果……有人想利用这一点，来制造一场真正的瘟疫呢？”
她的话，让夜无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凌紫-萱的意思。
凌紫-萱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所以，我要变被动为主动。”
“我要利用我现在巨大的声望，向父皇提议。”
“建立一套覆盖整个京城的‘公共卫生防疫体系’。”
“公共卫生防疫体系？”
夜无绝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语，眼中充满了不解。
凌紫-萱开始向他解释。
“没错。”
“首先，是洁净水源。”
“我会提议，由官府出面，整顿京城所有的水井，定期投放明矾消毒，并且严禁在水源附近倾倒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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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建议，在城内设立固定的垃圾倾倒点，由专人每日清理，集中运到城外焚烧或填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随处乱扔。”
“还有，排污系统，灭鼠灭蝇……”
她将一个个现代的公共卫生概念，用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语言，清晰地阐述了出来。
夜无绝越听，眼中的震惊之色就越浓。
他从未想过，一个城市的管理，竟然还可以从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入手。
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组合在一起，却能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健康防线。
“这个提议……父皇会同意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凌紫-萱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会的。”
“因为我这个提议，不花国库一分钱，甚至还能为他赚钱。”
“我会建议，成立一个专门的‘清洁司’，雇佣城中的闲散劳动力，负责垃圾的清理和运输。”
“而清洁司的运营费用，则可以通过向城内所有商铺和住户，收取极少量的‘清洁费’来维持。”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卫生问题，又增加了就业，还不用朝廷掏钱。”
“父皇，没有理由拒绝。”
她看着夜无绝，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
“一旦这个体系建立起来，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将我的人，安插到京城管理的方方面面。”
“从水源到街道，从富人区到贫民窟。”
“整个京城，都将处在我的监控之下。”
“到那时，无论三皇子想在哪个角落里投毒，想制造什么样的混乱，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夜无绝彻底被她的计划所折服。
这己经不是单纯的医术了。
这是将现代管理学的理念，进行了一次降维打击。
以防疫为名，行掌控之实。
釜底抽薪，防患于未然。
第二天，凌紫-萱便将一份详细的奏折，呈送到了御书房。
皇帝看完这份名为《论京城公共卫生防疫体系之构建》的奏折，龙颜大悦。
奏折中所提出的各种新颖而实用的概念，让他耳目一新。
尤其是“不花国库一分钱”这一点，更是深深地打动了他。
他当即下旨，对凌紫-萱的提议，大加赞赏。
并且，他授权凌紫-萱，全权负责此事。
同时，命令太医院和京兆府，必须无条件协同推行。
一道圣旨，让凌紫-萱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
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官方资源，将自己的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渗透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卫生改革运动，在京城迅速展开。
挖沟渠，清污泥，修水井，建公厕……
整个京城，都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百姓们虽然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在看到自己生活的环境，一天比一天干净整洁之后，也都纷纷对靖王妃交口称赞。
凌紫-萱，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埋下最坚实的伏笔。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就在她轰轰烈烈地推行着防疫体系的时候。
在京城郊外，那个最肮脏，最混乱，也最容易被忽视的贫民窟里。
一个以乞讨为生的老乞丐，喝下了一碗从“好心人”手中得来的米粥。
他没有注意到。
那碗米粥的底部，沉淀着一些无色无味的粉末。
当天晚上。
这个老乞丐，开始发起了高烧。
他浑身滚烫，皮肤上，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红色斑点。
他蜷缩在自己那个破烂的草棚里，不停地颤抖，呻吟。
他，是第一个感染者。
一场由三皇子和凌紫萱继母，共同策划的，足以动摇整个京城根基的“瘟疫”危机。
它的第一个牺牲品，己经悄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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