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疯僧谣与菩萨面
宴席散时的风带着点桂花甜香，却吹不散顾晏辰眼眶里的红。他走在前面，玄色袍角扫过廊下的玉兰花枝，震得粉白花瓣簌簌落了肩头，倒像落了场小雪。沈妙跟在三步后，看着他被风一吹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忍不住捂嘴偷笑。
“世子爷这喷嚏，倒比戏台上的花脸还中气足。” 她慢悠悠开口，声音裹在风里飘过去，“莫不是方才那芥末虾太霸道，伤了您的肺气？”
顾晏辰猛地转身，墨眸里结着层薄冰，却掩不住眼底的水光 —— 多半是被芥末呛的。“沈妙。” 他咬着牙喊她名字，尾音却有点发飘。
“哎，臣妇在呢。” 沈妙笑眯眯凑上前，伸手想去拂他肩头的花瓣，“世子爷别气呀，医书上说芥末通窍，说不定还能治治您这常年板着的脸呢。”
他抬手拍开她的手，耳尖却悄悄洇出点红：“再胡闹，仔细你的皮。”
“世子爷舍得？” 沈妙故意晃了晃手里的帕子，帕角扫过他手背，“方才在席上，是谁看我给贵妃布菜，嘴角偷偷来的？我可瞧见了。”
顾晏辰的脸 “腾” 地红透了，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身后有狗追，连袍角带起的风都带着点慌不择路的意思。沈妙看着他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吓得廊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了一片，撞在朱红柱子上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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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吧扣吧，” 沈妙对着空气撇撇嘴，“总比被他冻成冰雕强。”
回到院子刚端起茶盏，春桃就掀着帘子冲进来，手里的食盒 “哐当” 撞在门槛上，里头的酱肘子滚出来，在青砖地上打了个油光锃亮的滚。
“娘娘！出大事了！” 春桃的脸涨得像熟透的樱桃，说话都带了哭腔，“方才我去后门买酱肘子，听见几个婆子嚼舌根，说…… 说您是石女，还克子！说当初老夫人非让您嫁进来，就是看中您八字硬，能给侯府挡灾呢！”
沈妙正啃着的杏仁酥 “啪嗒” 掉在碟子里。她挑了挑眉，这谣言编得还挺有鼻子有眼，连 “八字硬” 都扯上了，不是柳如烟那朵白莲花，谁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哭什么，” 她捡起杏仁酥吹了吹，重新塞回嘴里，酥皮渣掉了满衣襟，“她们说我克子，我就真克了？那我说她们是长舌妇，她们岂不是得把舌头割下来下酒？”
春桃被她逗得 “噗嗤” 笑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那也不能让她们这么糟践您啊！要不咱们去撕了她们的嘴？奴婢力气大，能撕得她们亲娘都认不出来！”
“急什么。” 沈妙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眼底闪过点狡黠的光，“柳如烟在护国寺待得挺舒坦啊，还能往外递消息。看来得给她找点事做，免得闲得发慌。”
她想起前几日托人打听的信儿 —— 柳如烟被送去家庙后，仗着柳尚书给的银钱，在寺里比住持还威风，不仅占了最好的禅房，还让小尼姑给她捶腿捏肩，时不时就打发贴身丫鬟出去，散播些侯府的闲话。
“春桃，” 沈妙突然拍了下手，吓得春桃一哆嗦，“你说，要是传出柳如烟在寺里对着观音像又哭又咬，还骂菩萨是狐狸精变的，会怎么样？”
春桃的眼睛瞬间亮了，拍着大腿道：“那佛门弟子肯定容不下她！寺庙最忌讳亵渎神明了！上次城西土地庙有个醉汉撒了泡尿，都被和尚们打断了腿呢！”
“这就对了。” 沈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招手让春桃凑近，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春桃听得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外跑，连地上的酱肘子都忘了捡，跑到门口又折回来，抓起肘子塞进嘴里叼着，含糊不清地喊：“娘娘等着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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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吧扣吧，” 沈妙伸了个懒腰，往软榻上一歪，“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童叟无欺。”
正对着重新捡起来的酱肘子啃得香，顾晏辰又回来了，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脸色比刚才被芥末呛到时还难看。他把纸 “啪” 地拍在桌上，沈妙这才看清，原来是张抄录的谣言，字里行间全是 “沈氏克子”“侯府不幸” 的字眼，墨迹都透着股怨气。
“你就任由她们这么说？” 顾晏辰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火气，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不然呢？” 沈妙用筷子戳着肘子，油星溅到纸上，晕开一小片油渍，“世子爷要为了我，去撕了全京城的嘴？那得准备多少金疮药啊。”
他噎了一下，耳根又红了，声音低了半分：“我…… 我可以去请旨禁言。”
“大可不必。” 沈妙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这种谣言，越禁传得越凶。再说了，我己经想好对策了。”
顾晏辰挑眉：“什么对策？”
“保密。” 沈妙冲他眨眨眼，睫毛忽闪得像小扇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绑定贤妻良母系统后，我让全家火》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过几就知道了。对了，世子爷要不要尝尝这肘子？刚从王记买的，肥而不腻，比席上那些寡淡的素斋好吃多了。”
他看着她油乎乎的手指，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却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筷子，夹了块最肥的塞进嘴里。
三日后，京城的风向突然变了。
先是几个提着菜篮子的婆子在街角议论，说护国寺出了件怪事 —— 有个姓柳的女眷，大半夜跑到观音殿，抱着菩萨的莲花座又哭又啃，硬生生把莲花瓣啃下来一块，嘴里还胡言乱语，说菩萨抢了她的男人。
“可不是嘛！” 卖花的张婆子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手里的茉莉花枝都快戳到人脸上，“我侄女在寺里当烧火尼，说那柳姑娘疯得厉害，见了和尚就骂‘秃驴勾引我’，见了尼姑就喊‘狐狸精滚开’，昨天还把供桌上的香油碗往佛像头上扣呢！”
“这可是大不敬啊！” 穿青布衫的妇人咋舌，手里的拨浪鼓都忘了摇，“听说她还是柳尚书的女儿？怎么疯成这样？”
“八成是想当世子妃想疯的吧。” 卖糖人的老汉撇嘴，用糖勺在石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女人，“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跟沈世子妃比？人家沈氏虽说…… 虽说厉害点，可没疯啊。”
谣言像长了翅膀似的，三天就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柳尚书听说后，气得当场砸了心爱的端砚，墨汁溅了满墙，带着家丁浩浩荡荡地赶往护国寺，想把女儿接回来，却被寺门挡在了外面。
“阿弥陀佛，” 白胡子住持双手合十，眼皮都没抬，佛珠捻得沙沙响，“柳大人，令爱亵渎我佛，己犯我佛门大忌。老衲若是再留她，恐遭天谴啊。”
“她是我柳家的女儿！轮得到你们赶人？” 柳尚书气得吹胡子瞪眼，腰间的玉带都快绷断了，“开门！否则我砸了你们这破庙！”
话音刚落，几个膀大腰圆的武僧就从门后站了出来，手里的禅杖往地上一顿，震得石板都嗡嗡响，惊飞了门前老槐树上的麻雀。为首的和尚瓮声瓮气地说：“施主若再喧哗，休怪我们不客气！”
柳尚书看着那些锃亮的光头和比他腰还粗的胳膊，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再看看围在寺门口指指点点的香客，有人还对着他指指点点，说什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只能灰溜溜地带人走了，背影看着比丧家犬还狼狈。
这还不算完。当天下午，京城所有寺庙都传遍了 “柳家女亵渎神明” 的事。柳家的人不管去哪个寺庙，刚走到门口就被和尚用扫帚赶出来，嘴里还念叨着 “晦气晦气”。连最势利的土地庙都挂出块牌子，上面写着：“柳氏与狗不得入内”，气得柳家二小姐当场晕了过去。
柳尚书又气又急，派人去查是谁在背后捣鬼，查来查去，只查到几个收了钱的婆子，再往上就什么都查不到了，倒像是那谣言自己长了腿跑出来的。
沈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春桃眉飞色舞地讲着柳尚书的糗事，笑得首打颤，手里的葡萄都捏爆了，汁水溅了满手。
“娘娘，您是没瞧见，柳大人被护国寺的和尚赶出来时，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春桃比划着，手舞足蹈得像在演皮影戏，“还有柳家二小姐，想去相国寺上香，刚抬脚就被尼姑泼了一身淘米水，说要给她‘祛祛疯气’，哈哈哈！”
“干得漂亮。” 沈妙抿了口茶，心里畅快极了。对付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就得用更狠的招数。你咒我克子，我就让你全家都被佛门嫌弃，看谁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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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加二十？” 沈妙不满地撇撇嘴，对着空气嚷嚷，“系统你也太抠了，这波操作怎么也得值两百吧？良心不会痛吗？”
系统没搭理她，大概是被气得死机了。
正说着，顾晏辰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份奏折，嘴角竟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被风吹起来的涟漪。
“你看。” 他把奏折递给沈妙，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沈妙接过来一看，差点笑出声 —— 原来是柳尚书上奏皇上，说沈氏恶意中伤柳氏，请求严惩。结果皇上批了句：“家丑不可外扬，柳爱卿还是管好自家女儿吧。” 墨迹龙飞凤舞，透着股不耐烦。
“皇上这是帮咱们呢？” 春桃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喜地拍手。
“不是帮咱们，是帮他自己。” 沈妙把奏折递回去，指尖划过顾晏辰的手背，看他猛地缩回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皇上最忌讳大臣家属在佛门惹事，柳如烟这出，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顾晏辰看着她，墨眸里像是融了点春水，漾开圈圈涟漪：“你早就料到了？”
“略猜了一二。” 沈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怎么样，世子爷，臣妇这招‘以疯治疯’，还不错吧？”
他没说话，只是转身时，沈妙分明看见他的嘴角又翘了起来，弧度比刚才吃肘子时还明显，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
廊下的玉兰花又落了几片，飘在沈妙的发间。
她抬手拂去花瓣，心里盘算着下一场戏该怎么唱。
柳如烟，柳尚书，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侯府的戏台子，才刚搭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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