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的土院子里，土黄色的地面被往来的脚步踩得结结实实，连一丝松动的土粒都看不见，只在墙角积着些被风吹来的枯草碎叶。几个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衣服的知青缩在院角的老槐树下，脑袋埋得低低的，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早就被李西的蛮横吓怕了，明知陈阳占理，却没谁敢上前搭话。
陈阳被三个壮汉堵在院角的柴火垛旁，那柴火垛堆得一人多高，玉米秸秆和干树枝码得还算整齐，却挡不住身后传来的压迫感。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领口被反复揉搓得发亮，边角甚至起了些细小的毛边，深蓝色的裤子膝盖处打了块颜色略深的补丁，针脚还算规整，想来是原主林瑶或是他自己缝的。可即便穿着这样朴素甚至有些破旧的衣服，少年依旧站得笔首，脊背挺得像棵迎着西北风的白杨树，没有半分怯懦。
他身形本就挺拔，眉眼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青山，没有一丝尘埃。额前的碎发被清晨的风吹得微微晃动，遮住了些许蹙紧的眉头，只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倔强的眼睛。此刻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支黑色的旧钢笔，笔身己经磨得有些发亮，笔帽上的金属夹也失了光泽，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都泛了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李西，挑水、劈柴、喂牛，哪怕是去地里扛玉米，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绝无二话。但你不能逼小梅去你家——她是响应国家号召来下乡锻炼的知青，是来为农村建设出力的，月色jq朦胧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不是你家呼来喝去的丫鬟，更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人！”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响亮。
“哟呵，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跟老子顶嘴？”李西斜靠在旁边的磨盘上，一边用牙签剔着牙，一边用三角眼上下打量着陈阳，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起哄，一个歪着脖子吹口哨，一个拍着大腿笑，嘴里还嚷嚷着“不知死活”“给脸不要脸”的浑话。
李西不耐烦地吐掉嘴里的牙签，猛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纹的歪歪扭扭的老虎——那老虎线条粗糙，颜色也褪得发淡，却依旧透着几分凶气。他往前迈了一大步，满是老茧的手就要去抓陈阳的衣领，唾沫星子随着说话的动作飞溅：“我告诉你陈阳，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要么你替王小梅去我家喂猪，喂够三天，这事就算了；要么老子就拆了你们这破知青点的破门，把你们这群从沪市来的‘娇小姐’‘娇少爷’全赶出去，让你们滚回城里喝西北风去！”
“住手！”
就在李西的手快要碰到陈阳衣领的瞬间，苏瑶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了上去。她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小兽，硬生生挡在了陈阳身前。她的个子不算高，刚到陈阳的肩膀，身形也偏单薄，洗得发白的知青服套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却像棵在石缝里扎根的小树苗，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硬是把陈阳牢牢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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