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指尖刚碰到茶几上的玻璃水杯,杯身突然像被揉皱的铝箔纸般扭曲——不是杯子的问题,是她的视觉系统在“崩解”。视网膜上的像素块以每秒百帧的速度炸开,客厅的水晶吊灯先变成梵高《星夜》里旋转的星云,接着碎成千万片发光的玻璃渣,扎进她的太阳穴。耳麦里的白噪音陡然炸成尖锐的蜂
鸣,像有人用钢针反复戳她的耳鼓,她踉跄着扶住沙发背,指节掐进布料里,指甲缝渗出血丝——**又要跳了**。
这是这个月第五次失控。她的量子态不稳定症又发作了,从去年在实验室接触过那台故障的时间观测仪后,她就成了“时空流浪者”:前一秒还在公寓吃外卖,下一秒可能出现在2023年的图书馆,或2026年的太空站,甚至1999年的老弄堂。每一次跳跃都像被人揪着灵魂往碎玻璃堆里撞,感官被切割成无数片,散在不同维度里,连疼都找不到源头。
“别、别碰我——”她对着空气喊,声音像被揉碎的纸。她的膝盖撞到茶几腿,却没感觉到疼——疼觉被时空碎片撕成了无数条,飘在2022年的雪地里、2025年的实验室里、2017年的高中操场里。她摸到的沙发布料突然变成未来太空站的金属壁,凉得刺骨;紧接着又变成高中教室的木质课桌,带着她17岁时用圆规刻的“林晚要考去北京”;她的鼻腔里涌进三种气味:图书馆的墨香、量子液的苦杏仁味、操场青草的涩味,混在一起呛得她咳嗽,眼泪糊住了眼睛。
她看到了2023年的自己,在图书馆窗边赶毕业论文,钢笔尖滴下的墨水顺着桌面流到她脚边,突然变成2025年实验室里的量子液,烫得她脚踝发红;她又看到2026年的自己,在太空站的观测舱里,穿着银色航天服,转身对她说:“快逃,他们要抓你去做‘稳定实验’。”无数个“林晚”的声音在她脑子里重叠:有哭着求“别让我跳”的,有笑着说“我找到回家的路了”的,有喊着“顾珩救救我”的——
“林晚。”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只手带着薄茧,温度是**度**——正好是她记忆中“正常人”的体温,像一块烧得正好的暖玉,顺着她的血管流进心脏。她抬头,眼前的马赛克逐渐清晰:是顾珩。他穿着浅灰色牛津纺衬衫,领口第三颗纽扣松了(上周她帮他缝的时候,线尾没打结),左手无名指上的旧伤还在(去年做液氮实验时蹭的,她帮他贴过卡通创可贴),眼尾的淡痣像颗小星子,是她上周帮他挑粉刺时发现的。
“顾、顾教授?”她的声音发抖,因为她不确定眼前的人是“现在”的顾珩,还是某个时空的碎片。
顾珩蹲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后颈——他的掌心带着实验室里的酒精味,混着雪松洗衣粉的清冽,是她最熟悉的“真实”气味:“是我。”他的声音很稳,像实验室里的原子钟,“我来送你要的量子频率数据,敲门没人应,用备用钥匙进来的。”
备用钥匙是上周她给的。那时她刚从一次跳跃里回来,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哭,顾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她爱吃的糖炒栗子,说:“以后我可以随时进来吗?”她点头,把钥匙塞进他手里,没说原因——其实是怕自己哪天跳走了,连个找她的人都没有。
“别松开我。”她突然抓住顾珩的手,指甲掐进他的手背,“我会、我会飘走,像上次在太空站那样,抓不住任何东西。”
顾珩的手微微用力,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每分钟60次**,像一面稳定的鼓:“听着,我的心跳是基准线。”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跟着它呼吸,吸气数到10,呼气数到10。”
林晚照做。吸气,她闻着顾珩身上的雪松味;呼气,她听着他的心跳声。那些混乱的时空碎片开始退去:2023年的图书馆消失了,2026年的太空站消失了,17岁的自己也消失了。她的视觉归位了——眼前是她熟悉的客厅,水晶吊灯在头顶发光,茶几上放着她没喝完的半杯奶茶,顾珩的笔记本摊在沙发上,学子小熊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封皮上有他用钢笔写的“林晚实验数据”;她的听觉归位了——窗外的蝉鸣、空调的风声、顾珩的心跳声,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她的触觉归位了——顾珩的手带着薄茧,温度正好,他的衬衫布料蹭着她的手背,是牛津纺特有的粗糙感。
“好了吗?”顾珩问,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关切。
林晚点头,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好了……我、我不飘了。”
顾珩刚要松开手,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茶几上的水杯突然又开始扭曲,她的太阳穴传来刺痛。顾珩皱了皱眉,重新握住她的手:“看来需要保持接触。”
他的掌心很暖,裹着她的手,像把她的量子态“固定”住了。林晚突然想起上周他们一起做的实验:她的量子频率是**-Hz**,而顾珩的量子频率正好是**Hz**,互为倒数。那时顾珩盯着电脑屏幕说:“你的不稳定态,可能需要一个‘互补频率源’。”她当时没当回事,以为是理论上的假设——没想到“互补频率源”就是顾珩自己。
“为什么是你?”她小声问,“我试过抱枕头、握钢笔、闻旧围巾……都没用。”
顾珩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公式说:“你的量子态是‘发散型’,我的是‘收敛型’。”他的手指在公式上敲了敲,“就像两个齿轮,正好卡住。”
林晚凑过去看,公式里的变量正好是顾珩的量子频率值。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还挂着泪:“所以你是我的……稳定锚?”
顾珩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的脸带着室外的热气,混着雪松味,真实得让她鼻子发酸:“理论上,是。”
林晚突然哭出声。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委屈——她独自扛了一年的失控,每次跳完都像被扒了一层皮,躲在被子里哭到天亮,不敢告诉任何人,怕被当成“怪物”。现在终于有个人,能抓住她的手,说“我是你的稳定锚”,能让她不用再拼命找“真实”的证据,不用再对着镜子掐自己的胳膊确认“我是不是还活着”。
“顾教授……”她抽抽搭搭地叫他。
“嗯?”
“以后……能不能多来我家?”她的声音像蚊子叫,“我怕我又跳走,没人抓我。”
顾珩的耳朵红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不冷静”时刻。他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指尖碰到她的脸颊,温度顺着指腹传过来:“好。”
林晚笑了,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顾珩的脖子带着雪松味,还有点实验室的酒精味,她闻着这个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家”。窗外的蝉鸣还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金色的光斑。茶几上的水杯安静地放着,里面的奶茶还冒着热气,是顾珩刚才帮她温的,温度正好。
她想起去年第一次见顾珩的样子:他站在实验室门口,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本《量子力学》,眼神冷得像冰箱里的冰块,说:“林晚,你的实验数据错了三个变量。”那时她觉得他是座冰山,永远不会有温度;现在才知道,这座冰山的芯子是暖的,正好暖她这个被时空冻僵的人。
“顾珩。”她小声叫他的名字,不是“顾教授”,是“顾珩”。
“嗯?”
“我好像……不用再怕了。”
顾珩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嗯,不用怕。”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过她的头发,吹过顾珩的衬衫衣角。她抱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听着他的心跳声,突然觉得——
**原来光年之外的守候,从来不是跨越千万光年的奔赴。是你站在我混乱的时空里,成为我唯一能抓住的“真实”;是你的度体温,把我从碎成千万片的时空中,拼回一个完整的“林晚”。**
她的时间线绕着银河转了千万圈,终于在他的心跳里,找到了停泊的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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