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秦一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本能的、难以置信的困惑。
她的目光，从医疗舱内脸色苍白的林越，转向主屏幕上那座由亿万“幽灵”构成的、散发着绝对死寂气息的恐怖雕塑。
守护？
用这样一种，将整座城市，数千万生灵，都变成永恒“标本”的方式？
这，与其说是守护，不如说是一种，比毁灭，还要残忍、还要彻底的……诅咒！
“是的，守护。”
林越的声音，在舰桥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先下达了指令。
“灵曦，将二号医疗舱的维生系统功率调到最大，不惜一切代价，稳住苏哲的生命体征。同时，将他携带的‘便携式意识空间’与医疗舱主脑进行物理隔离，防止数据进一步紊乱。”
【收到！正在执行！】灵曦的声音，沉稳而迅速。
做完这一切，林越才缓缓地，将他在那股宏大意识冲击中所“看”到的一切，用最简洁、却也最震撼的语言，叙述了出来。
从那道撕裂天空的“地狱之门”，到无穷无尽、不可名状的恐怖魔物。
从蓉城军民那悍不畏死的抵抗，到最后关头，那位白发老将军启动“高维封印协议”时的悲壮与决绝。
“……‘幽灵’，不是它的本名。”林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它的真正代号，是‘长城’。一个，以整座城市为基石，以数千万军民的‘存在信息’为砖石，所铸就的……‘信息壁垒’。”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将那道‘门’，以及，从‘门’后涌出的……所有怪物，永远地，封印在这座城市的‘信息态’之中，让它们，无法，干涉，我们的……现实物理世界。”
“所以，我们看到的‘静止’，不是时间停止，而是‘信息固化’。它将自己，连同敌人，一起，变成了一座，永恒的……丰碑。”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秦一默，彻底地，愣在了原地。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剧烈的震撼与……动容。
她，也是军人。
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那份，为了守护身后的一切，而，不惜，将自己化为焦土的……决绝！
原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攻击错了目标。
那个，被他们视为，灭绝人性的恐怖天灾，竟然，是，这片土地上，最后、也最悲壮的……守护者！
这个真相的分量，太过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那道‘门’……”秦一默的声音，有些干涩，“……还在吗？”
“在。”林越给出了，一个，让她心脏猛地一沉的答案，“‘长城’协议，只是，将它，从物理层面‘隔离’了。但，它，依旧存在于，蓉城的信息维度深处。那座‘幽灵雕塑’，就是，镇压着‘门’的……‘锁’。”
“我们刚才注入的‘天眼病毒’，虽然，暂时，牵制了‘锁’的力量，但也同样，削弱了，它，对‘门’的……镇压。”
林越的话，让秦一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终于明白了，林越刚才，为什么会说“不好”！
他们，为了，救下，地下工事里的幸存者，差一点，就亲手，打开了，一个，真正的……“地狱”！
“……我们，必须，改变计划。”林越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摧毁’幽灵，而是，‘帮助’它，或者说……‘加固’这堵墙！”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两个，必须优先解决的问题。”
林越的视线，转向了二号医疗舱的方向。
“第一，苏哲。”
“他的意识空间，被‘墙’的宏大意识，冲得七零八落。如果不及时施救，就算，他的身体，能活下来，他的意识，也可能，会永远地，迷失在，那片，破碎的数据废墟里，变成一个……活死人。”
“对于我们而言，一个活着的、能够思考的苏哲，其价值，无可估量。”
秦一默，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哲，不仅仅是，昆仑号的幸存者，更是，他们，未来，建立，完整科技体系的……关键！
“……第二个问题呢？”她追问道。
“……第二个问题，是，地下的……幸存者。”
林越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们，不知道真相。在他们眼里，‘幽灵’，依旧是，将他们，困在地底，杀死了他们所有战友同胞的……罪魁祸首。”
“现在，‘幽灵’的力量，因为我们的病毒，而，暂时衰弱。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
“我担心……他们，会，做出，和我们之前，一样的……错误判断。”
秦一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瞬间，明白了，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
一旦，地下的幸存者，发动某种，他们所不知道的、能够，从内部，重创“幽灵”核心的攻击……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个，巨大的、致命的……“信息差”，横亘在，他们，与，地下的幸存者之间！
而，填补这个“信息差”的……时间窗口，只有，不到……三个小时！
“……灵曦。”林越的声音，不容置疑，“立刻，尝试，建立，与地下工事的……通讯连接。”
【正在尝试……】灵曦的声音，很快响起，【……不行，林越。‘幽灵’的信息场，虽然，被削弱了，但，依旧，存在着，强大的屏蔽效应。而且，对方的防御工事，似乎，也开启了，最高级别的……静默协议。我们的信号，根本，无法穿透进去。】
果然……
林越，对此，并不意外。
“……那就，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坚定。
“……灵曦，将我的医疗舱，与，苏哲的医疗舱，进行……‘神经首连’。”
【……什么？！】灵曦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波动，【林越！你的精神状态，现在，也非常不稳定！强行，进入，苏哲那，己经崩溃的意识空间，这，太危险了！你，很可能，会被，他那，混乱的数据风暴，一同……吞噬的！】
“……这是，唯一的方法。”林越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哲的意识，就像一个，迷航的船长。而我的‘神性’，可以在他那片，风暴肆虐的‘精神之海’里，为他，点亮一座……灯塔。”
“……执行命令！”
【……是……】
灵曦，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数根，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神经连接探针，从，林越的医疗舱壁上，缓缓伸出，精准地，刺入了他的太阳穴与后颈。
一股，冰凉的、庞大的数据流，瞬间，涌入了他的大脑。
下一秒，他的意识，猛地一沉！
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诡异……世界！
这里，就是，苏哲的……“意识空间”！
天空，是，无数，破碎的、如同，镜子碎片般的……数据窗口，每一个窗口里，都，闪烁着，混乱的、无意义的乱码。
大地，是，一片，由，燃烧着的“书籍”，与，融化了的“芯片”，所构成的……焦土。
无数，代表着“昆仑号”尖端科技的……知识，正在，这片焦土上，哀嚎、消散。
而在，这片，破碎世界的中央，一股，灰色的、充满了，绝望与死寂气息的……精神风暴，正在，疯狂地，肆虐着，将一切，都，卷入其中，撕成，最原始的……信息……碎片。
那就是，“墙”的意识，所留下的……“创伤”！
林越的意识体，化作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形轮廓，静静地，悬浮在这片，崩塌的……数据殿堂之上。
他，没有，看到，苏哲的……“意识核心”。
很显然，他，己经被，那股，灰色的精神风暴，彻底地，吞噬了。
“……真是……一团糟啊……”
林越，低声，自语。
他，没有，贸然，靠近那股，足以，撕碎任何精神体的灰色风暴。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缕，精纯的、充满了“秩序”与“稳定”气息的……暗金色神性，从他的掌心，缓缓地，流淌而出。
这缕神性，没有，化作，无坚不摧的利刃。
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化作了，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种子”。
林越，轻轻地，将这颗“神性种子”，投入了，脚下那片，燃烧着的……焦土之中。
“嗡——！”
种子，落地生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有的，只是，一片，润物细无声的……蔓延。
以，那颗种子为中心，一片，充满了，秩序与生机的……金色“领域”，开始，缓缓地，向着西周，扩散开来！
金光所过之处，燃烧的“书籍”，火焰，渐渐熄灭，重新，恢复了，崭新的模样。
融化的“芯片”，冷却、重组，再次，闪烁起，代表着“逻辑”的……幽蓝光芒。
天空之上，那些，破碎的“数据窗口”，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拼接，重新，恢复了，完整。
这，就是，林越的……“真实视界”！
它，不仅仅，能，看穿“真实”。
更能，在一定程度上，用，自己的“神性”，去，重塑、定义……“秩序”！
很快，这片，金色的“净土”，就，扩张到了，那股，灰色的精神风暴边缘。
“滋滋滋——！”
金色，与，灰色，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接触的瞬间，便，爆发出了，激烈的冲突！
灰色风暴，代表着，宏大、无序、以及，源自于“墙”的……悲怆执念。
而，林越的金色领域，则，代表着，绝对的、源自于他自身意志的……“秩序”与……“掌控”！
灰色风暴，疯狂地，冲击着，金色领域的边界，试图，将这片，突然出现的“异物”，彻底同化、撕碎！
而，林越的金色领域，则，如同，风暴中，最坚固的……礁石，岿然不动！
他，知道，仅凭，自己，这，所剩无几的神性，根本，无法，驱散这股，由，数千万灵魂执念，所汇聚而成的……精神风暴。
他，要做的，不是，消灭它。
而是，在这片，风暴之中，为，苏哲，找到一个，可以，让他，重新，凝聚意识的……“锚”！
“……苏哲！”
林越的意志，化作，一道，金色的声浪，穿透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灰色风暴，精准地，传递到了，风暴的核心！
“……‘昆仑’……还没有，坠落！”
“……三千七百西十二名船员的……‘灵魂数据’，还在，等待着你！”
“……你，是，他们的……‘方舟’！”
“……醒过来！”
“……回应我！！！”
林越的咆哮，如同，惊雷，在，这片，死寂的意识空间内，轰然炸响！
那，疯狂肆虐的灰色风暴，猛地，一滞！
似乎，是，“昆仑”、“船员”、“方舟”……这些，铭刻在苏哲灵魂最深处的……“关键词”，触发了，某种，本能的……反应！
下一秒！
一道，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蓝色光点，在，那，灰色风暴的，最深处，一闪而过！
找到了！
林越的眼神，猛地一凝！
他，不再，犹豫！
“……以我之名……”
“……筑……‘认知之锚’！”
他，将自己，所有的神性，全部，凝聚成，一束，璀璨的金色光柱，如同，神罚之矛般，悍然，刺入了，那，灰色风暴的……核心！
那，不是，攻击！
而是一次……“链接”！
一次，强行的……“定位”！
“轰——！！！”
金光，瞬间，在那，灰色风暴的中心，轰然炸开！
它，没有，驱散风暴。
而是，以，那个，即将熄灭的蓝色光点为“核心”，强行，构建出了一个，绝对稳定的……金色……“坐标”！
一个，如同，灯塔般的……精神……道标！
做完这一切，林越的意识体，猛地，暗淡了下去，几乎，变得，半透明。
神性……耗尽了！
他，没有，再停留，意识，瞬间，抽离！
……
医疗舱内，林越，猛地，睁开了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一股，源自于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越！”
秦一默和灵曦，紧张地，看着他。
“……我……没事……”林越，艰难地，开口，“……苏哲……怎么样了？”
【……他的精神力场……稳定下来了！】灵曦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屏幕上，属于苏哲的各项数据，虽然，依旧，在危险线以下，但，己经，停止了，继续恶化！
他那，濒临崩溃的意识，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正在，以，那个，由林越，用神性，强行打下的“锚点”为中心，开始了，缓慢，却又，坚定的……自我修复！
他，得救了！
林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
他，看向，主屏幕上，那个，依旧，在倒计时的……时间。
【……距离‘幽灵’清除病毒，预计，还剩……】
【……两小时，二十三分。】
“……时间……不多了……”
林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着自己，那，几乎，己经，彻底干涸的……神性。
“……下一步……”
“……想办法，告诉，地下的‘他们’……”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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