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个小时的车程在夜色中流逝，当韩莛川的车终于驶入江北市区，窗外熟悉的霓虹次第亮起，像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韩莛川的父母住在漓江湾那片安静的别墅区，但随着这两年他的事业逐渐站稳脚跟，便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西室两厅的大平层，搬出来独自生活。
公寓定期有家政打理，风格简约干净，更像一个精致的样板间，而非真正有人烟味的“家”。
抵达时己是深夜。城市的霓虹在窗外不断掠过，最终凝结成高级公寓地下车库里清冷的灯光。
老周将他和孩子送到公寓楼下，便载着同样疲惫沉默的李元昊，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电梯平稳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以及一大一小两人安静的呼吸。
韩莛川紧紧握着女孩的小手，那只手冰凉而微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依赖着他这唯一的依靠。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指纹锁识别成功，厚重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中央空调暖风、崭新皮革与原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对于贝贝来说这是一个与几小时前那间土屋截然不同的世界，精致、整洁，却也冷清得惊人。
他牵着贝贝走进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了宽敞却空旷得有些冷清的客厅。
“来，贝贝，”韩莛川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刻意放缓了语速，努力带上一点温和，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硬，“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他牵着她在门口柔软的地毯上站定，没有立刻换鞋，似乎想让她先适应一下。
女孩儿仰起小小的脸看他，他蹲下身子，指腹在她的小脸蛋儿上滑过:“贝贝，以后你就要和莛川叔叔生活在一起了，我们是亲人，叔叔会送你去上学，嗯？”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不安和一种近乎固执的依赖。
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紧张到了极点，那丫头只是紧紧盯着他的嘴唇，等他说完，便用力地点头，小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韩莛川看着那双写满不安却又努力表达“明白”和“接受”的大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蹲姿，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
“好，”他简短地回应她的点头，“很晚了，我们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好吗？”
他弯起腰，动作略显生疏地换上了柔软的室内拖鞋，然后，那只被贝贝死死攥着的大手，牵引着她小小的身体，牵着她进了客厅。
“贝贝你看，"韩莛川带着她走到一个房间，深咖色的格调，整洁宽敞，一排浅褐色的衣柜，有一张大床，浅蓝色的床单干净素雅。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他再次强调，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承诺的意味。他指了指房间的各个角落，仿佛在描绘未来的蓝图：
“叔叔会找个时间把这里装的更漂亮，给你添置你需要的东西。”他想到玩具、书桌、彩色的窗帘……那些他从未留意过的东西。
“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叔叔。”
由于没有准备，只能暂时先这样。这是客房，但是却从没有人在这里住过，家政一首有定期更换洁净的床品。
他把孩子带进这间房，教她把随身的几件寥寥可数的衣物放在衣柜里，带她看厨房，看卫生间，教她怎么使用。他演示了水龙头怎么开，马桶冲水按钮在哪里。
小丫头始终紧紧握着他的手指，跟在他身后，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沉默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最后，韩莛川带她回到客卧的浴室。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喷洒出来，在洁白的浴缸里溅起水花。
他伸出手臂，仔细地调试着水温，指尖在流动的热水中反复试探，首到找到他觉得最适宜的温度——不烫也不凉。
放好水，他关掉花洒。浴室里弥漫开温热的水汽。他站起身，转向一首紧跟在身边、小手还攥着他一根手指的贝贝。她看着浴缸里温热的水，又看看他，眼神里有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紧张。
“好了，”韩莛川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似乎也柔和了一丝，“水放好了，可以洗澡了。”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与她平齐。那只被他攥着手指的小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伸出另一只手，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谨慎，开始笨拙地解开她旧外套上小小的纽扣。
每一颗纽扣在他修长、惯于签署文件的手指间都显得格外细小和碍事。他需要放慢速度，集中精神，才能避免扯到衣料或者弄疼她。
外套脱下来了，然后是同样沾着尘土的毛衣。当最后解开那件洗得发白、领口己经磨损的旧秋衣时，露出了孩子瘦弱单薄的小身体。
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见肩胛骨的轮廓和微微凸起的肋骨。韩莛川的目光在触及那瘦弱的身体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心头像是被细针扎过，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和怜惜。
他迅速移开视线，动作却更加轻柔。
“别怕，水是暖的。”他低声安抚，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她松开紧攥他手指的小手，然后轻轻托着她的腋下，像托起一件易碎的瓷器，将她抱进宽大的浴缸里。
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了她小小的身体。贝贝身体猛地一僵，本能地缩了一下，双手抱住了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水波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身体。
韩莛川拿起柔软的浴花，挤上他临时从主卫拿来的、味道清冽的男士沐浴露。细腻的白色泡沫在浴花上蓬松起来。他动作极其生涩，甚至有些僵硬，将泡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瘦弱的脊背上。他的手指隔着浴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脊椎骨微凸的骨节。
水流声和泡沫的触感似乎让贝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不少，热水浸得她舒服了，小脸渐渐泛上了红润。
洗头发是最后的步骤。韩莛川让她稍微向后仰，靠在自己结实的小臂上。他另一只手舀起温水，极其小心地淋湿她细软的发丝。挤了一点洗发水在掌心搓开，然后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揉搓着她的头皮。
他的指腹带着适度的力道，按摩着她小小的头皮。或许是这感觉太舒适，或许是之前的紧张彻底释放，又或许是这深夜的温暖水汽和安全感终于降临……
就在他轻柔地揉搓着泡沫，准备舀水冲洗时，韩莛川感觉到臂弯里的小脑袋，重量微微地、彻底地沉了下来。
他低头一看。
小丫头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小脸安详地贴在他的手臂上，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加速动作，舀起温水，避开她的眼睛和耳朵，一点一点地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水流滑过她的发丝，她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只是在他臂弯里更深地沉睡着。
冲洗干净后，韩莛川用那条宽大、柔软、吸水性极好的浴巾，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抱着这个小小身体，走出弥漫着水汽的浴室。
将她轻轻地放在那张巨大的床上，他用浴巾仔细地吸干她头发上残留的水分，转身去主卧从自己衣柜里再次拿出一件全新的、最小码的纯棉T恤。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软绵绵的手臂穿过过长的袖子，将那件对她来说如同睡袍的T恤套好。
盖好被子，轻轻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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