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要把老城区的青砖灰瓦都泡透，豆大的雨珠砸在古董店斑驳的木门上，溅起的水花混着门框上剥落的红漆，在地面积成一小片浑浊的水洼。淼言站在店门口，黑色风衣的下摆己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镜片瞬间蒙上一层白雾，又被他用指腹快速擦去——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店内那片狼藉。
店里的灯光是老式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杂乱的景象：几个木质展柜倒在地上，玻璃柜门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碴子，有的嵌在木质柜体里，有的散落在地板缝隙中，还有几片被踩出了明显的鞋印。柜台后的货架也遭了殃，原本摆着的小件玉器、古钱币散落一地，有的被摔得西分五裂。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刻正坐在墙角的藤椅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哆嗦着，显然还没从失窃的冲击中缓过来。
年轻警员林舟己经在店里忙了十多分钟，他蹲在柜台前，手里拿着取证袋，正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淡褐色粉末装进袋中。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他抬头看向淼言，脸上露出几分意外，随即又松了口气：“淼哥，你怎么来了？”
“在隔壁咖啡馆改报告，听见警笛声就过来了。”淼言迈步走进店里，鞋底踩在玻璃碴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却像是没察觉似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地面，“情况怎么样？”
“门窗都没被撬动的痕迹，应该是和平进入的。”林舟站起身，指了指店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但摄像头被东西挡住了，拍不到作案过程。店主说丢了个南宋的青瓷瓶，放在最里面的展柜里，价值至少百万。”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柜台前那滩水渍，“现场就这滩水奇怪，形状不规则，边缘还沾着刚才我装的那种粉末，其他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
淼言没接话，他缓缓走到那滩水渍旁，蹲下身，动作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水渍约莫有一个手掌大小，因为地面是水泥材质，水迹己经有些发暗，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碰了碰水渍边缘，指尖沾了点的泥土，又捻起一点淡褐色粉末，凑近鼻尖轻嗅——没有明显的气味，只是触感有些粗糙，像是某种泡沫被碾压后的碎屑。
“林舟，你刚才说，门窗没撬动痕迹？”淼言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舟点点头：“我仔细检查过了，门锁是老式的铜锁，锁芯没被撬动的划痕；窗户也都是从里面扣死的，窗沿上的灰尘很完整，没有被触碰过的痕迹。所以我猜，可能是熟人作案，店主不小心透露了钥匙存放的位置？”
“不是熟人。”淼言立刻否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店内的各个角落，最后落在店门右侧的一个角落——那里正好是监控摄像头的盲区，地面上的灰尘比其他地方淡一些，还残留着一小片浅浅的、近乎透明的印记，像是有什么长方体的东西放在那里过，又被雨水冲刷过，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你看那里。”淼言伸手指向那个角落，“地面的印记，像是快递盒的形状。而且这滩水渍里的粉末，不是普通的灰尘。”他把指尖的粉末凑到林舟面前，“你刚才装的粉末里，应该也混了点这个——这是快递防震泡沫里的玉米淀粉，遇水之后会变成这种淡褐色，而且质地比普通灰尘更细腻。”
林舟皱了皱眉，拿起取证袋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那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快递员？可快递员怎么会有店里的钥匙？而且他送快递的话，店主应该会有印象吧？”
“不一定是店主认识的快递员。”淼言走到倒在地上的展柜旁，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展柜上的玻璃碎片。这些碎片大多集中在展柜周围，没有散得太远，而且碎片的边缘都比较整齐，没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他伸手摸了摸展柜的木质框架，框架上没有明显的划痕，只有一处轻微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玻璃碎片很规整？”淼言抬头看向林舟，“如果是身强力壮的男性快递员，想要撬开展柜或者撞开展柜，玻璃碎片肯定会散得更远，而且框架上也会有更明显的撞击痕迹。但你看这里，碎片都集中在展柜周围，框架也只有轻微的凹陷，说明凶手的动作很轻，力气应该不大。”
林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好像……还真是。那会不会是女性快递员？”
“可能性不大。”淼言摇了摇头，又走到那滩水渍旁，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开水渍边缘的泥土。在水渍的边缘，有几道非常细小的、近乎透明的痕迹，像是某种布料蹭过的痕迹。他又仔细看了看水渍里的粉末，用指尖捻起一点，放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在昏黄的灯光下，粉末里竟然夹杂着几颗非常细小的、亮晶晶的东西，像是亮片。
“你看这个。”淼言把指尖的粉末递给林舟，“这里面有亮片。普通的快递员，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不会穿带有亮片的衣服吧？尤其是配送快递的时候，亮片很容易勾到包裹，而且也不符合快递员的着装规范。”
林舟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几颗细小的亮片，他惊讶地睁大眼睛：“那……那是什么情况？难道凶手不是快递员？可刚才的快递盒印记和泡沫粉末怎么解释？”
“凶手是快递员，但不是普通的快递员。”淼言站起身，走到店门口，看向外面的雨幕。雨还在下，街上没有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溅起大片的水花。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凶手应该是个男娘。”
“男娘？”林舟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
“对，就是穿着女装的男性。”淼言解释道，“首先，凶手的力气不大，动作很轻，符合女性的体力特征，但他又能伪装成快递员进入店里，说明他的外形看起来和普通快递员差别不大——如果是女性快递员，店主肯定会有印象，但如果是穿着女装的男性，店主可能会因为性别混淆而记不清细节。”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水渍里的亮片：“其次，这些亮片应该是从凶手的衣服上掉下来的。男性快递员不会穿带亮片的衣服，但如果是男娘，为了更贴近女性的外形，可能会穿带有亮片的女装。而且刚才那滩水渍边缘的布料痕迹，看起来像是裙摆蹭过的痕迹——如果是男性快递员，穿的都是裤子，不会有裙摆蹭过的痕迹，但如果是穿女装的男性，裙摆就很容易在地上蹭出痕迹。”
“还有一点。”淼言走到监控摄像头下方，抬头看了看被挡住的摄像头。挡住摄像头的是一块黑色的布，布的边缘有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随手系在摄像头上的。他伸手摸了摸布的材质，是普通的棉麻布，上面还沾着一点水渍和泡沫粉末。
“你看这块布。”淼言把布取下来，递给林舟，“布的尺寸不大，正好能挡住摄像头，而且系布的手法很轻，没有留下明显的勒痕。如果是力气大的男性，系布的时候肯定会更用力，勒痕也会更明显。但这块布的勒痕很轻，说明凶手的手劲不大，而且动作很细致——这更符合女性的行为特征，或者说，是刻意模仿女性行为的男性。”
林舟拿着布，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勒痕和粉末，又想起刚才的玻璃碎片和水渍痕迹，慢慢理清了思路：“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男娘，他伪装成快递员，穿着带有亮片的女装，拿着快递盒作为掩护，进入店里之后，用很轻的动作打开了展柜，偷走了青瓷瓶，然后用布挡住了摄像头，清理了现场的痕迹，但不小心留下了快递盒的印记、泡沫粉末和亮片，还有裙摆蹭过的水渍痕迹？”
“差不多是这样。”淼言点了点头，又走到店主身边，轻声问道，“老先生，案发前有没有快递员来送过快递？或者有没有人以送快递为借口，来过店里？”
店主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好像……有一个。大概在下午西点多的时候，有个穿着蓝色快递服的人来送快递，说是给隔壁店的，但隔壁店没人，他就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我当时在里面整理东西，没太注意他的样子，只记得他个子不高，说话声音有点细，而且好像……穿了一条浅色的裤子？不对，现在想起来，他的裤子好像有点像裙子，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但没多想。”
“应该就是他了。”淼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个子不高，声音细，穿着像裙子的裤子——这些都符合男娘的特征。而且他站在门口等，其实是在观察店里的情况，确定青瓷瓶的位置，还有门窗的结构。他应该是趁你在里面整理东西的时候，偷偷配了店里的钥匙，或者是找到了你存放钥匙的地方，然后在晚上趁暴雨天，没人注意的时候，伪装成快递员再次来到店里，偷走了青瓷瓶。”
林舟立刻拿出对讲机，对着对讲机说道：“各单位注意，排查今天下午西点左右在老城区古董店附近出现的快递员，特征是个子不高，声音较细，穿着蓝色快递服，可能穿着带有亮片的女装或类似裙子的裤子，重点排查附近的快递网点和监控录像，发现可疑人员立刻汇报！”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回应声，林舟放下对讲机，看向淼言：“淼哥，你这推理也太神了吧！就凭一滩水渍和一点粉末，就能推出凶手是男娘，还还原了作案过程。”
淼言笑了笑，推了推眼镜：“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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