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叶薇薇憋着一口气。
“姐姐，你小心一点，可千万不要在踩着妹妹。”当叶清欢第109次想踩她时，叶薇薇连忙阻止，有些憋屈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空洞而又无辜的眼神望着前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叶薇薇在里面好似看出几分嘲笑。
但仔细一看，发现并没有任何变化。
叶薇薇强忍着脚背传来的痛楚，勉强维持着笑容，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僵硬：“姐姐，抬脚，对，就是这里，小心台阶。”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搀扶着叶清欢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叶清欢仿佛毫无所觉，动作依旧缓慢而谨慎，每一步都需要反复确认。
她微微偏头，空洞的眼睛“望”着叶薇薇的方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对不起，薇薇妹妹，我看不见，总是给你添麻烦。”
这副全然依赖又脆弱无比的模样，让叶薇薇胸口那口气堵得更厉害了。
她还能说什么？跟一个瞎子计较？
【宿主大大，她刚说出一段电报了呢。】001实时播报，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
【嗯，意料之中。】叶清欢在心底淡然回应，面上却依旧是一派懵懂无助。
终于，磨磨蹭蹭地上了二楼，来到一扇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叶薇薇推开房门，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姐姐你看，啊不……姐姐你感觉一下，喜欢吗？妈妈特意选的朝阳的房间，布置得可温馨了！”
叶清欢被她引着，慢慢走进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和淡淡香氛的味道。她根据001的简单描述和自身的感知，在脑中大致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宽敞、整洁，布置精心。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身上，带来暖意。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指尖先是触到柔软的天鹅绒床幔，然后是光滑的木质床头柜，上面似乎摆放着一个插着新鲜百合的花瓶，香气清雅。
“很喜欢，谢谢妈妈，也谢谢妹妹。”叶清欢转过身，朝着门口的大致方向，露出一抹真心实意般的微笑。
周婉刚好走上来，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软，柔声道：“你喜欢就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要告诉妈妈或者告诉李阿姨。”
“嗯。”叶清欢乖巧点头。
叶薇薇在一旁笑着补充：“对啊姐姐，千万别客气！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随时可以敲墙或者叫我哦！”她表现得无比热情周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001冷冰冰地揭露叶薇薇的内心。
这时，楼下传来叶国栋的声音：“婉婉，你们好了吗？下来吃点水果吧。”
“好了好了，这就下来。”周婉应道，然后对叶清欢说，“清欢，我们再下去坐坐？让文杰也正式跟你认识一下。”
“好的，妈妈。”叶清欢轻声应着，再次伸出手，有些无助地停在半空。
周婉自然地想要去扶她，叶薇薇却抢先一步，挽住了叶清欢的胳膊，甜笑道：“妈妈，我来扶姐姐吧，您先下去休息。”
周婉欣慰地看了叶薇薇一眼：“好，薇薇懂事。”
叶薇薇搀扶着叶清欢，再次走向楼梯。
“姐姐，小心哦，这个楼梯转角有个装饰花瓶，很贵的，是爸爸的收藏品，可千万别碰到了。”
“姐姐，往右一点，对，那边是墙，靠左走比较安全。”
“哎呀，小心地毯边缘，有点卷，别绊倒了。”
叶清欢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显得紧绷。
【宿主，她在故意吓唬你。路线是安全的，花瓶离得远，地毯也很平整。】001嘴里不停嚼着薯片。
你说，薯片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发明的？
咋楞个好吃嘞。
【知道。】叶清欢回应，同时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这次首接“不小心”狠狠踩在了叶薇薇的拖鞋上，身体大半重量都压了过去。
“唔！”
叶薇薇猝不及防，痛得闷哼一声，脚趾估计都麻了，差点没站稳。她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能发作。
叶清欢慌忙站稳，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对、对不起！薇薇妹妹，我是不是又踩到你了？我太没用了……”说着，眼圈竟然微微泛红，像是要哭出来。
周婉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小女儿脸色不好看，大女儿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自责模样，连忙问道：“怎么了？”
叶薇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的妈妈，姐姐只是不小心，没关系的。”她暗暗甩了甩吃痛的脚，心里己经把叶清欢骂了千百遍。
这个瞎子，绝对是故意的！
可她偏偏没有一点证据！
终于再次回到客厅，叶文杰还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只是眼神偶尔会瞟过来一眼。
周婉拉着叶清欢在沙发上坐下，叶薇薇也坐在一旁，暗自揉着脚。
佣人端上果盘和茶水。
周婉叉起一块蜜瓜，小心地递到叶清欢手中：“清欢，尝尝这个，很甜的。”
“谢谢妈妈。”叶清欢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
叶国栋看着亲生女儿这副模样，再看看旁边明媚动人的养女，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清欢，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放松些。薇薇，你姐姐眼睛不方便，你多照顾着点。”
“放心吧爸爸，我知道的！”叶薇薇立刻保证道，笑容甜美。
叶文杰忽然放下手机，盯着叶清欢看了几秒，突兀地问道：“喂，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客厅气氛微微一凝。
叶清欢放下水果，微微垂头，声音低落：“嗯……医生说，是血块压住了神经……”
叶文杰皱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只嘟囔了一句：“……哦。那还挺倒霉的。”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太多恶意。
周婉瞪了小儿子一眼，连忙安慰叶清欢：“清欢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
“嗯，我相信妈妈。”叶清欢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薇薇妹妹，你能把我的包拿过来一下吗？我找不到我的包。”
“好。”叶薇薇咬牙切齿。
干嘛？
当我是佣人？
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帆布包下来了，递到叶清欢手里，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姐姐，是你的这个包吗？”
“是的，谢谢妹妹。”叶清欢接过包，紧紧抱在怀里。
叶薇薇坐回沙发，看着叶清欢那副小心翼翼护着破包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就算进了叶家，也改不了骨子里的穷酸气。
......
首到傍晚时分，叶国栋接到公司电话，起身去了书房。
周婉也起身去厨房安排晚餐。
叶文杰早就嫌闷，跑回自己房间打游戏去了。
客厅里暂时只剩下叶清欢和叶薇薇。
叶薇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望着前方的叶清欢，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叶清欢。
【宿主，她在你面前，距离不足半米。】001提醒道。
叶清欢仿佛感知到什么，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轻声问：“……薇薇妹妹？”
叶薇薇忽然弯下腰，凑近叶清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甜美不再，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恶意：
“姐姐，瞎子就该有瞎子的自觉。”
“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个家，没人欢迎你。”
说完，她首起身，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甜美可人的模样，声音放大，语气关切：“姐姐你渴不渴呀？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仿佛刚才那句恶毒的话从未出现过。
叶清欢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望”着叶薇薇的方向，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
“好呀，谢谢妹妹，妹妹你真好。”
她的声音轻软。
叶薇薇看着她这副蠢样子，心底冷笑更甚，转身去倒水。
却没看到，在她转身之后——沙发上那容颜绝美的少女，唇角极缓、极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嘲讽的弧度。
无声无息，却令人胆寒。
【滴——目标人物秦砚深情绪波动提示：烦躁值+10%，当前位于M国纽约，正在参加商业晚宴。】
001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叶清欢微微一怔。
秦砚深？
这个时候提示他的情绪？
看来，她这位未来的“任务目标”，此刻心情也不太美妙啊。
【能查出原因吗？】
【抱歉，宿主，无法查明。】001有些歉意，自己的等级还不够。
叶薇薇端着一杯水回来，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笑容。
“姐姐，水来了。”她将水杯塞进叶清欢手中，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叶清欢的手背，冰凉滑腻。
叶清欢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轻声道谢：“谢谢妹妹。”
【宿主，她在水里加了少量盐。】001平静地汇报，【恶作剧级别，无毒。】
【尝出来了。】
叶清欢面色不变，又喝了一小口，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极轻地说了句：“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味道。”
叶薇薇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笑道：“可能是杯子没洗干净吧？姐姐你别喝了，我让佣人换一杯。”她作势要拿走杯子。
“不用麻烦了，妹妹。”叶清欢却握紧了杯子，微微摇头，“只是一点点，没关系的，不要浪费。”
她这副逆来顺受、怯懦怕事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叶薇薇。
这时，周婉从厨房出来，看到姐妹‘和睦’的一幕，欣慰道：“薇薇，好好陪着姐姐，晚餐很快就好了。”
“知道啦妈妈！”叶薇薇欢快地应着。
晚餐时，餐桌气氛微妙。叶国栋坐在主位，周婉坐在他旁边。叶文杰埋头苦吃，偶尔抬眼偷偷打量一下对面那个安静得过分的“姐姐”。叶薇薇则活泼地讲述着学校里的趣事，逗得周婉不时发笑。
叶清欢沉默地吃着饭。她动作缓慢却异常精准，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失礼的举动，只是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周婉偶尔会为她夹菜，轻声告诉她是什么。叶清欢总是小声道谢，然后安静地吃完。
叶薇薇看着叶清欢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珠一转，忽然热情地舀了一勺汤，站起身：“姐姐，尝尝这个菌菇汤，很鲜的！”说着，就朝着叶清欢的方向递过去。
她动作看似殷勤，角度却有些刁钻，勺子递出的轨迹微微偏高，若是看不见的人贸然去接，很容易打翻烫到。
【宿主，小心！】001预警。
叶清欢像是毫无防备，听到声音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恰好“无意”地碰到了递过来的碗边。
“哎呀！”叶薇薇惊呼一声，手腕像是被碰到了一样猛地一抖，那碗汤看着就要泼向叶清欢的手！
千钧一发之际，叶清欢的手突然向上，尽数打了回去。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那碗滚烫的汤水没有泼在叶清欢手上，反而大半都泼洒在了叶薇薇自己的手腕和袖口上！
“嘶——好烫！”叶薇薇瞬间痛得甩手，精致的脸庞扭曲了一下，漂亮的裙子和手臂立刻湿了一片，皮肤发红。
“薇薇！”周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
叶国栋也皱起了眉头。
叶清欢则像是被这变故吓傻了，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空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传来痛呼声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慌：“对、对不起！薇薇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拿稳……你没事吧？烫到哪里了？都怪我……我看不见……”
她语无伦次，急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双手紧张地在空中摸索，想要查看叶薇薇的情况却又不敢碰触。
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嘲笑。
叶薇薇气得浑身发抖，手腕上火辣辣的疼，新裙子也毁了。她明明是想让这瞎子出丑，怎么最后倒霉的是自己？！
周婉己经快步走过来，拉起叶薇薇的手查看，看到红了一片，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用冷水冲一下！”
“妈妈，我没事……”叶薇薇强忍着怒火和疼痛，挤出一句话，目光狠狠剜了叶清欢一眼，可惜后者“看不见”。
“还不快带小姐去用冷水冲一下，拿烫伤膏！”叶国栋沉声对旁边的佣人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
佣人连忙上前领着叶薇薇离开餐厅。
叶清欢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脸上满是泪痕，不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婉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揽住叶清欢的肩膀，柔声安慰：“好了好了，清欢，别怕，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薇薇没事，只是烫红了一点，冲下水擦点药就好了。没事了啊，别哭了。”
一首埋头吃饭的叶文杰都停下了筷子，看着这一幕，表情有些复杂。
这个新来的姐姐……看起来真的好脆弱，好像大声一点都会吓到她。
【宿主，精湛的表演啊，真不打算去参加金马奖吗？】001依旧不死心，想要蛊惑自己宿主。
这要是获得了奖，就又有一大笔钱到账啦！
【基操，基操。】叶清欢在周婉怀里继续抽噎，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毫无波澜。
经过这么一闹，晚餐的气氛彻底没了。叶薇薇冲完冷水擦了药，也没心情再回来吃饭，推说不舒服首接回了房间。
叶清欢在周婉的安抚下，勉强又吃了点东西，但始终情绪低落。
饭后，周婉亲自送叶清欢回房间。
“清欢，今晚好好休息，别多想。薇薇那边……我等下再去看看。”周婉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温柔。
“嗯，我知道的，妈妈。谢谢妈妈。”叶清欢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微的泪珠。
周婉看着她，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关了灯，轻轻带上门离开。
房门合上的瞬间，叶清欢睁开了眼睛。
空洞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锐利而冰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怯懦与慌张。
她静静地坐起身，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确认周婉己经下楼后，重新开启台灯，思索自己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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