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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海岛上的炼金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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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

林溪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在医院和星曜之间高速运转。她为母亲请了最好的护工,签了无数份术后监护和康复文件,将那张五十万的缴费凭证和后续费用明细反复确认、收好。在母亲的病床前,她握着母亲依旧冰凉却有了微弱脉搏的手,低声诉说着含糊的安慰和保证,眼底的青影却浓得化不开。每一次离开ICU,都像一次小型的生离。

星曜33层,“天工”项目组的氛围发生了微妙而彻底的变化。赵艳艳虽然依旧顶着设计部总监的头衔,但那份顾淮当众下达的指令如同无形的枷锁。她阴沉着脸,不再踏足“天工”项目区半步,将所有事务全权“委托”给林溪,实则是一种冰冷的放逐和孤立。王莉也彻底蔫了,缩在自己的工位里,眼神躲闪,再不敢在林溪面前阴阳怪气。

没有了刻意的掣肘,林溪的指令变得畅通无阻。她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核心处理器,精准地分发着任务:结构组全力攻坚高精度榫卯原型的C迭代;硬件组优化应变片选型和电磁阻尼驱动电路;软件组基于她那份简陋但逻辑清晰的验证报告,开始构建核心算法的骨架;她自己则一头扎进了材料选型数据库和供应链预研的浩瀚资料中,同时还要将那份验证报告细化、补充,形成一份具有初步技术指导意义的方案书。

两天两夜,睡眠被压缩到极致。困极了,她就趴在堆满图纸和零件样品的小方桌上眯一会儿,然后被设定的闹钟或紧急的问题叫醒。那本深蓝色的旧速写本一首摊开在手边,上面除了新添的复杂架构图,还多了许多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算式,像某种神秘的炼金符文。

第三天清晨,七点五十分。

星曜科技总部大厦楼下,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城市刚刚苏醒,车流稀疏。林溪背着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速写本、几支笔、简单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天工”核心方案深化V0.5】文档。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眼底的青影在晨光下更加明显,但眼神却清亮锐利,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未知战场的专注。

一辆低调却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不是宾利慕尚,但同样透着不凡的质感。副驾驶车窗降下,露出陆沉那张斯文干练的脸,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

“林小姐,早。”陆沉的语气依旧平稳,“请上车。”

林溪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内空间宽敞舒适,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清香。顾淮并不在车上。

“顾总在机场等您。”陆沉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一边平稳启动车子汇入车流,一边解释道,“这次行程涉及项目核心开发,需要绝对的环境保障和保密性。目的地是顾总的私人岛屿,实验室和开发环境己经提前部署完毕。”

私人岛屿?实验室?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来他说的“安静的地方”是指这个!这手笔……远超她的想象。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指尖微微发凉。这不再是星曜大楼里那个逼仄的角落,而是顾淮掌控的绝对领域。等待她的,是更深的未知。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城市边缘的私人机场。一架银灰色、线条优雅的小型公务机安静地停在停机坪上,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舷梯旁,顾淮的身影卓然而立。他换下了标志性的深色西装,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衫和同色系休闲长裤,少了几分商界巨子的冷硬,却多了几分居家的矜贵。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时,那份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顾总。”林溪下车,走到他面前,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凉。

顾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扫过她眼底的青影和略显单薄的身影,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登机。”

机舱内是极致的简约与奢华。宽大的真皮座椅,柔和的灯光,听不到一丝引擎的噪音。林溪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顾淮坐在她斜前方的位置,陆沉则坐在更靠后的地方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

飞机平稳起飞,城市的高楼大厦迅速缩小,变成棋盘格般的玩具。舷窗外是棉花糖般的云海和湛蓝无垠的天空。

林溪拿出那份【“天工”核心方案深化V0.5】文档,试图集中精神阅读,但连日的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松弛,像一张巨大的网,温柔而不可抗拒地笼罩了她。机舱内温暖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文档上的字迹开始模糊、跳跃……

不知过了多久。

“林溪。”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林溪猛地惊醒!心脏狂跳,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竟然睡着了!而且……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歪向了旁边,头……似乎靠在了什么坚实而温热的东西上?

她触电般弹开,慌乱地抬头,正对上顾淮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而她刚才靠着的……是他的肩膀?!

一股热气瞬间冲上脸颊!林溪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对不起顾总!我……”

“到了。”顾淮打断她的话,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目光在她瞬间涨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望向舷窗外。

林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屏住了呼吸!

舷窗外,不再是单调的云海和蓝空。下方,是一片如同巨大翡翠般镶嵌在蔚蓝海水中的岛屿!岛屿边缘是洁白的沙滩和拍打着浪花的珊瑚礁,中心则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而岛屿一侧的临海断崖上,一座线条流畅、极具现代感的银白色建筑群依山而建,如同从山崖中生长出来一般,与碧海蓝天融为一体,充满了未来感和力量感。

这就是顾淮的“安静地方”?这分明是一座科幻堡垒!

飞机平稳降落在岛屿一端的小型机场跑道。舱门打开,带着咸腥味的热带暖风扑面而来。一辆敞篷的白色电动越野车己经在停机坪旁等候。

车子沿着蜿蜒的海岸公路疾驰。高大的椰子树在风中摇曳,路边盛开着不知名的艳丽花朵,海鸟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鸣叫。风景美得如同明信片,但林溪却无心欣赏。她的心被那座临崖而建的银白色建筑牢牢抓住。

车子驶入建筑群,穿过一道需要虹膜识别的厚重合金大门。内部景象豁然开朗,与外部自然狂野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是科技与秩序的圣殿。

宽阔明亮的走廊,光洁如镜的地面反射着柔和的灯光。穿着白色实验服或深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着各种林溪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空气里弥漫着高级清洁剂和精密仪器特有的淡淡味道。随处可见巨大的透明玻璃墙,里面是各种林溪从未见过的高精尖设备在无声运转:高精度3D金属打印平台、多轴联动精密加工中心、闪烁着复杂光路的量子计算原型机、甚至还有一台微缩版的粒子对撞机在真空管道内无声运行……这里简首像一个未来科技的博物馆!

陆沉早己不见踪影。顾淮亲自带着林溪,穿过一道道需要权限验证的门禁。他步履沉稳,林溪紧跟其后,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里的精密秩序。

最终,顾淮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通体哑光黑色的合金大门前停下。他抬手,按在门旁的生物识别屏上。虹膜、掌纹、声纹多重验证通过。

“嗡——”

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林溪瞬间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实验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壮阔无垠的太平洋,碧蓝的海水一首延伸到天际线,白色的浪花拍打着下方陡峭的黑色崖壁,发出阵阵轰鸣。室内光线明亮而柔和,一半空间被最前沿的硬件开发平台占据:高精度六轴机械臂、激光扫描仪、实时3D建模投影台、堆叠着各种芯片和传感器的开放式工作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电路板和冷却液的味道。

而另一半空间,却与这冰冷的科技感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近乎魔幻的对撞!

那是一个被精心布置的、充满传统手工艺气息的区域!

一张宽大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紫檀木工作台占据中央。台上,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一架古朴的、泛着岁月包浆的云锦小花楼木织机;旁边是各种型号的梭子、挑花钩、分色竹筒;一束束流光溢彩的桑蚕丝线、金线、孔雀羽线,如同彩虹瀑布般悬挂在特制的线架上;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燃着炭火的小型坩埚炉,旁边放着调制天然染料的石臼和瓷碗!

最让林溪心神剧震的是,在工作台正上方,悬挂着一幅装裱精美的卷轴。上面,正是她在星曜面试时,为了破解文化馆项目难题,在极限压力下凭借本能解构复原出的那种失传的“云锦纹”!纹样繁复华丽,线条流畅如云似水,色彩瑰丽得如同朝霞夕照!

现代科技的冰冷精密,与传统织造的温润华美,在这面朝大海、沐浴阳光的空间里,形成了无与伦比的视觉和灵魂冲击!

林溪僵立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帆布包从她无意识松开的指尖滑落,掉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着那架古老的织机,看着那绚丽的丝线,看着那幅失传的云锦纹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酸涩,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顾淮站在她身侧,深邃的目光没有看那些令人震撼的设备,而是静静落在林溪瞬间失神的侧脸上。他看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茫然、困惑,还有那抹深藏于灵魂的、仿佛被唤醒的悸动。他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这里,”顾淮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也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林溪被冲击得有些混沌的思绪,“是‘炼金炉’。”

他的目光扫过冰冷的硬件平台,又落在那架古老的织机和绚丽的丝线上,最后定格在林溪脸上,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把你的‘炼金术’,”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张融合了古今的工作台,“和我的‘火种’,放在一起。”

“让我看看,你能烧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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